這大概是Foundation遭遇過少數惡劣的情況,所以龔瓏自己的人手不足以Cover,只能委託了LONGDAY。
這也是她跟Merodach達成的協議之一,一定層級的任務優先委託權,不然在紐約與光啟市這兩個寸土寸金的都市,還分別空了倉庫給LONGDAY做武力補給,也著實真的是VIP待遇。
原本單純的運輸任務出了差池,蘇旖橙對於機械的聲響很是敏銳,意識到是在下水道水溝蓋上面的手腳,伸手解了駕駛座跟她自己的安全帶就拽著溫晚跳了車,卻還是被爆炸的衝擊跟震到了路旁,在時不時會有車輛意外起火的紐約似乎也見怪不怪,警察處理的手續也很簡單,對於陌生的救護車靜悄悄的載走蘇旖橙和溫晚也沒有多過問什麼。
獨立的病房走道格外靜謐,只有一雙男性靴子踏過地面的聲音,比起只有皮膚擦傷跟輕微腦震盪的蘇旖橙,溫晚為了護住準備撞上變電箱的蘇旖橙,自己的撞擊力道是兩人的體重,手臂的骨裂發生在上肢骨跟肩膀,雖然還是可以做點簡單的支援行動,要完全康復至少也要四到八週的時間。
「妳對自己愛人的狀況一點都不過問嗎?」
蕭逸每一次夜間跟龔瓏碰面似乎都是這樣的情景,都市繁華的燈光和大片的落地窗,還有在聽見聲音後會快速轉頭的反應力,跟亞麻金色瀏海下隨即蹙起準備反擊的眉頭。
「......蘇旖橙只是睡著,她可不是失去意識。」
「我沒有要譴責妳的意思,火氣挺大的啊,任務本來就是危險,我們都很清楚才接下來的。」
龔瓏已經因為自己沒有提點他們路況而自責,蕭逸卻不是為了LONGDAY的損失來找龔瓏要說法的。
「妳當時明明有讓我全身而退的做法,為什麼不用在周嚴身上?」
蕭逸說的是2023年底的任務,託龔瓏的簡易德文教學跟用小刀划破禮服的手段,脫離了預計把他抓起來的環境,也順利的從宴會的商談裡面取得了必要的資訊,對當期的任務幫助真的很大。
「他不值得你這麼做嗎?」
「這話我不喜歡聽,你在質疑周嚴身為我的愛人的真實性。」
直來直往的對話簡短有力,比起迂迴揣測、龔瓏的回應顯得直接,卻也表示這些都是不需要被包裹、覆蓋、隱藏的謊言,她說的都是實話。
「我確實是在質疑妳。」
蕭逸插在口袋裡的手指輕輕地點著褲腿的縫線,他手指的頻率跟龔瓏的心跳聲是一致的,但凡有任何一點因為緊張的加速,他都能知道。
「如果知道自己非這個人不可了,就不會有太多的遲疑跟顧慮,他會是永遠的第一優先。」
「而不是讓他被自己的部下海扁後困在沃華德旗下的酒店裡面,甚至生死未卜。」
蒼綠色的眸子難得對於其他人的感情觀產生這樣直接的指責,光影映在眼眸上也是閃耀出凌厲的色澤,這場對話看來不適合一直站著,龔瓏雖然善於穿著高跟鞋,卻也是站得有些乏了,所以她決定往走廊一側的沙發軟椅區,坐下後再回應蕭逸的問責。
「他是第一優先,蕭逸,作為標的跟協調的籌碼,周嚴的存在幫我壓制了沃華德先生的氣焰。」
跟龔瓏靠上椅背雙腿交疊的坐姿相比,蕭逸的雙腿微開,腳底板也是實打實的穩在地板上,稍微前傾的姿態表示這個談話他稍佔上風。
他可不喜歡這種濫用愛人對自己的信任而進行盤算的行為。
「妳現在在做的事情......跟陸沉利用BR25分隊當煙霧彈完成他對陸霆的內部抗衡有什麼不一樣,他甚至只是借力使力,而妳、龔瓏......」
短暫的停頓是蕭逸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身板,掛在肩上的外套因為他的姿勢變更跟著揚起,腰上的掛件也晃動了下,那隻鯨鯊的小掛飾碰觸到五金發出清亮的響聲。
「妳完全把周嚴當作一個誘餌在使用,妳要跟我說這樣叫在乎自己的愛人?」
跟沃華德對峙的現場,龔瓏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保全,他們全被各種原因挪動去了世界各地,羊做為私醫的身份雖然留著了,龔瓏卻基於他特殊的咒靈能力不允許他參與任何鬥爭,楔尾鵰因為合同協議展示被劃到了沃華德先生的旗下,自然也就變成為他所用的傭兵。
「周嚴因為一個腹擊就咳出鮮血,楔尾鵰踹他的那一下可不是花拳繡腿,我沒想到妳會允許自己的手下做出這種事情。」
小腿脛骨直接重擊腹部時的結實聲響讓整個房間的人都沉默了,龔瓏甚至沒有因為周嚴受傷而緊張的握住背在背後的雙手,眼神也完全沒有擔憂的意思,心跳聲也是如同現在一樣......
平緩得不可思議。
「我還想暫時的塑造自己是個聽話的形象,沃華德先生還在四處看著呢。」
聽見周嚴有被人關心好像讓龔瓏的身子放鬆了不少,原本繃直的腿部肌肉也舒緩下來,跟蕭逸臉上嚴肅的表情相比,龔瓏反而是揚起了微笑,稍微晃動的腦袋顯示了就算在保障病人隱私的醫療場所,在窗外的黑暗裡,總有幾個人盯著龔瓏的嘴型。
這也是她選了一個背對著窗戶的位置。
「所謂的軟禁只是讓他不能離開飯店半步,羊一直都在待命狀態同時照顧著周嚴,那個透過針灸便能活血化瘀,周嚴他現在很好。」
手機螢幕上是不具名的對話框,是周嚴吃著外送福建炒麵的照片,因為慣用手被羊插上了銀針無法有效的使用竹筷,只好用上了叉子捲起炒麵的麵條進食。
「我和周嚴的沙盤推演裡面沒有包含他本身傷亡這件事情,他也知道我......不是一個喜歡事情超出規劃的人。」
蕭逸氣也是氣笑了,龔瓏的盤算從來都只有當事人知曉,對於外局人都看著霧裡雲裡,蕭逸的嘴角揚起無奈的弧度,他是因為在蘇旖橙身邊待久了,所以也莫名其妙染上了一點對人關懷的習慣嗎?
「妳的躊躇只是故弄玄虛嗎......真是、窮擔心了。」
既然問到了自己疑慮的問題答案,那便可以回去病房裏面照看蘇旖橙跟溫晚了,挪動椅腳的聲響在安靜的走道上發出輕微刺耳的滑動聲。
「不過我不喜歡持久戰,我會再給LONGDAY指示,先好好休息吧。」
「妳才該好好休息,走了。」
蕭逸離開位置靠上椅子時往桌上丟了東西,創可貼是腳後跟專用的款式,裁剪成圓角形狀的貼布更貼合皮膚角度,防止傷口沾黏的網狀敷料並不刺激,高密度聚氨酯不織布透氣性也是極好,貼了也不易發白起皺。
龔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腳踝已經整日奔波行走的高強度動作,被鞋後跟磨出了血,抬頭要道謝時人已經消失在了走廊上。
到了嘴邊的話,還是說完比較好。
「謝了,蕭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