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ustful in Flames. Dante, Divina Commedia, Purgatorio XXV - XXVI. ▍Artist - Guglielmo Giraldi (生卒不詳，活躍於1445-1489，Italian Illuminator) @ 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 Urb.lat.365, fol. 171v
圖：烈焰中的淫慾，古列爾莫·吉拉爾迪，1477(?)-1478年。
我飛入剛認識的梵蒂岡數位圖書館〔Vatican Library (DIGIVATLIB)〕，搜到一頁有趣的手稿，描繪但丁神曲的煉獄一景，由當時的彩繪師吉拉爾迪〔Guglielmo Giraldi〕所畫。乍看這圖，還以為是一整排紅卷髮女郎搖擺過山路。
故事是這樣說的：
但丁和維吉爾來到煉獄大樓的七樓，這一樓的業務是懲罰貪色的人。他們小心地跨過崖壁上火焰不斷冒出的窄路，風很大且用力地推著火焰。突然，但丁聽見大火裡有人在唱歌；接著，他看見一群靈魂在火焰中走路，他們走到哪，火就燒到哪。
這是一群在慾火中受苦的靈魂，他們開口對但丁說：
「我們的罪惡是雌雄同體〔hermaphrodite〕……我們的荒淫像禽獸一般，所以我們叫著那藏在木牛裡面的她的名字〔Pasiphae〕，用以表示我們的恥辱。」
他們說的帕西菲〔Pasiphae〕，是希臘神話中克里特國王米諾斯的皇后，她和海神波塞冬結下樑子，波塞冬便狠狠地詛咒她，很快地詛咒上身了。
帕西菲莫名地愛上波塞冬暗中派遣來的一隻公牛，這瘋狂的慾火無法得解，於是她想出一個方法。她命令天才工程師代達洛斯〔Daedalus〕作出一隻假母牛，然後她躲進假母牛的體內，以便能和公牛偷偷交歡。歡愛的結果，她生下牛頭的半獸人米諾陶〔Minotaurus〕。國王大驚，下令代達洛斯造出一個無人能解的迷宮，趕快把米諾陶放進去，關牠一輩子。
帕西菲的這則神話故事，可能是最早的人獸戀 / 交的記錄！在古羅馬的《愛經》中，作者奧維德這樣批評帕西菲：
「當妳到山上去會牛群時，為什麼拿著一面鏡子？你為什麼不停地理妳的髮絲？多麼愚笨！至少相信妳的鏡子罷：它告訴妳，妳不是一頭母牛。妳是多麼希望在妳的額上長出兩隻角來哪！假如妳要欺騙你的丈夫，至少也得和一個『人』通姦啊。」
(《愛經》節錄出自距今46年前的中譯本(譯者 / 尤力)，和線上英文版對照，頗原汁原味。比對近期的中譯本，覺得以前的譯者文筆真好，雅俗兼具。)
雖然但丁在煉獄第七層舉例了人獸交的帕西菲，強調她的獸性淫欲，但卻沒遇見帕西菲在火中遭受報應，這不是有點離奇？
我對「雌雄同體」也有罪一頭霧水。
在七樓，但丁提到了同性戀行為(暗示)，他似乎認為有罪的不是同性戀，而是過度放縱性慾。在他和那些因逞慾受苦的靈魂的對話中，似乎強調了異性戀和同性戀的慾望都是相同的衝動，而不是同性戀便罪加一等。我想但丁應該是以雌雄同體的形式來展示放大的淫欲，指責有些人的慾望過了頭，跨越了人類情慾規範的界限，任憑性慾像食慾一樣旺盛吧。
食慾、性慾一樣旺盛似乎比較符合「食色性也」這句老生常談？就讓這兩把火燒盡生命吧。
一群在火焰中走路的靈魂？剛看到這頁手稿時，我笑了出來，明明畫的是受苦，但怎麼看卻像大家被棉被包起來、丟在路上軟綿綿地彈跳。深深佩服手稿畫師吉拉爾迪，他把但丁的想像力捏出了一個有趣的形狀。
參考書：
《愛經》，奧維德，譯/尤力，1975
《羅馬愛經》，奧維德，譯/黃建華、黃迅余，2016
《神曲》，但丁，譯/王維克，2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