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壓制著三月,午後的陽光那如同腐蝕一切的毒素,落在廢棄校園斑駁的牆上,光影交錯,靜謐得近乎詭異。
克萊門汀正沿著學校圍牆巡視,雙眼警覺地掃視著每一道縫隙。當她經過正門時,遠方一個身影晃動,令她瞬間屏息。她立刻蹲下,藏身於破碎的圍牆陰影後,手悄然握上刀柄,視線緊緊鎖住那名男子。
他獨自站在廢墟間,身形筆直,一把長柄刃斜掛在背後,像一道沉默的影。陌生、危險——卻也無聲地吸引目光。
「你是誰!來這裡幹嘛?」她低聲喝問,聲音清脆卻不失銳氣。
男子聞聲側首,下一瞬,他反射性地拔出長柄刃,刀尖劃過空氣,架式精準,冷冽中透著殺意。他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望著她,眼神像是某種習慣過死亡的野獸。
克萊門汀的眼神一緊,毫不退讓地挺直身體,也舉起刀,聲音低沉卻堅定:「等一下!我沒有惡意!」
她吸了口氣,繼續說:「這裡是我們的地盤,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男子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目光如掃描般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終於將長柄刃緩緩斜指地面,低沉地開口:
「我只是路過,跟隊上幾個人在附近找物資。被分派來到這邊,是我沒注意。我會馬上離開。」
語氣平靜卻有距離,像是習慣了把真話鎖在心底。
克萊門汀沒有放下警惕,但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猶疑。她審視著他的臉,那雙眼雖銳利,卻不是充滿貪婪或瘋狂的那種。過了幾秒,她問道:「你一個人?你說的人在哪裡?」
「不是說了?就在附近。我只是被派來這一區而已。」男人沒動,只是微微點了點掛在脖子上的陶笛。「妳想要他們來?……我可以叫他們。」
他說得自然,沒有多餘的情緒。
但她明白,這年頭,真假都無法分辨。陌生人說的話,信一成就可能死得很快。
「人多總比一個人安全……我不是要占你便宜,我有物資,可以跟你換。」她語氣放軟,帶著一絲真誠的試探。
「不了。」他立刻打斷。
語氣並不冷淡,卻也沒有留情的餘地。他抬頭看了看西斜的太陽,眼神像在盤算什麼:「我們的集合時間是明天早上。今晚不會進你們的地方,只會紮營在東牆外,一早就走。」
他的語氣中沒有請求,也沒有歉意,只有清楚的界線。
克萊門汀望著他,她低頭抿唇,像是想說什麼,又覺得沒必要。「你就這麼不信我?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而已。」
他回望她,目光閃過一絲掙扎。那女孩的雙眼過於清澈,乾淨得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讓他突然不敢多看,像怕自己會看到過去某個早已死去的幻影。
他轉過頭,喃喃地說:「人,在這種世界裡,比病毒更可怕。妳永遠不知道誰會在背後捅你一刀。」
他停頓了一下,又加了句:「更何況,妳也沒說出妳自己隊伍的情況,不是嗎?」
克萊門汀低下頭,嘴唇輕輕顫動。「……我們的隊的人不多,就幾個人。而自從我們失去家人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守著彼此。」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了一會,然後低聲道:「回去吧,別靠近東牆。我今晚會放些陷阱,明早就會撤掉,等這晚過了,就當我沒來過。」
他的語氣堅定,像在為某種界線畫下最後的印記。
「晚安,女孩。」
他轉身離去,步伐穩定無聲,沿著校園外牆向東走去。背影被夕陽拉長,消失在頹廢的金色陰影中,彷彿從未存在過。
而克萊門汀仍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風輕輕吹起她的髮絲——她沒意識到,那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身影,也許只是迷了路。也許,不曾離開。
風吹來一絲呢喃「我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沒說出口——我在夢裡,早就見過她的臉,在血裡,也在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