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無聲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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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滑開的瞬間,冷光如刀刃般切入這座地底空間。


那氣味更濃了,一股我難以形容的混合氣息,像是某種深海腐敗的海獸甦醒後呼出的第一口氣,裡頭有機油、乾掉的血、有石灰和濃烈的菸草味。每次我聞到這股味道,都知道,這不是審問的地方———這是清掃的地方。


我們五人和四十八名護衛一同走入,十七名被鐵鍊束縛的叛徒被我們穩穩夾在中間。每一步落下,鐵鍊便響一次,叩叩叩,如同一場古老審判中樂隊早已破敗的銅鈸,搖晃著即將落下的命運。


母親坐在正中央的那張木椅上。


沒有說話,沒有起身,只是靜靜抽著那支日本菸斗,眼神落在我們面前那些叛徒的腳鍊與頸環上。她的指尖規律地敲著椅臂,彷彿每一下都在敲醒一段沉睡的記憶。


Harley叔則站在她左側,雙手交疊,像隻守夜的老狼。


「……那種聲音,我很久沒聽到了。」她終於開口。


聲音不大,卻讓整條走廊安靜得像是空氣都被勒住了脖子。


“It's more than I thought.”她輕聲道,”Aren't there fifteen people on the list?”


Harley叔點了點頭,回覆道:”The eldest sister said that catching two more is insurance. She redemobilized the manpower for fear that the list would be too passive.”


母親沒有回話,只是靜靜點了點頭,彷彿這世界上已經沒什麼值得她驚訝的事。她吸了一口煙,煙霧順著鼻息緩緩而出,如同極地霧氣一層層壓進叛徒們的神經。


“…...Where is Han'er?”她忽然問。


那不是質問,卻冷得讓我腳踝發緊。


我清楚,她不是在問為什麼大姐沒到———她是在確認大姐「有沒有出事」。


「她和庭婷姐正在港區收尾,一會兒會過來。」我低聲答道。


母親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不多不少,剛好兩秒。接著她站了起來。


那一刻,地底像是陷了一層,所有護衛與我們五人皆同步站直。


她一手持著菸斗,一手順著大衣口袋下垂,每走一步,靴子與地面的接觸的聲音都像是砧板上的刀鋒,一聲聲切斷等待與恐懼的纖維。


"Name."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不斷發抖。鐵鍊因為他的顫抖而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母親沒有催促,只是抬起頭,看向Harley叔。


“Edward•Josh, former deputy director of the warehouse group of the former South District. Drug dealing with Barbara Gang, three times.


母親點點頭,彎下身子,像是看著一隻快死的狗。


"Three times, not much, but enough."她淡淡道,聲音溫和得像在念詩。


接著她走向下一位,繼續審問,Harley一一陳述。整整十六人,每一個都與芭芭拉幫有聯繫,有些做運輸,有些走帳,有些試圖拉攏內部幹部,有些甚至……是多年老成員。


我的心越來越沉。不是因為驚訝,而是因為厭倦———厭倦這些人為什麼總是記不住我們最基本的一條命令。


凱斯羅薩幫誓不碰毒。


最後,她停在Joe・Devin面前。


那個披著西裝殘片的混血男人,嘴角還殘留血絲。他是情報組成員,負責內部名冊、監控通訊,是我母親最信任的那一批人之一。


"Say it, why?"


母親開口,語調平靜如水,卻比火還冷。


Joe・Devin嘴唇顫抖,開口第一句卻不是回答。


"......Are you really going to do this to me?"


母親皺了眉,第一次有了情緒。


"Do you think I'm here because I love interrogation?"


她看著他,眼神幾乎要穿透他額頭裡的骨縫。


"I'm here because you treat orders as suggestions."


她站直身體,眼神掃過整排叛徒。


"Five of these people were electrocuted, five were shot, two were hanged, two were hounds, and one was cracked. Joe・Devin——Goat torture."


Harley點頭,沒有任何遲疑。


母親繼續道:


"The traitor's family... will be removed together. Clean it up without leaving a drop of blood."


然後她轉過身,看著我。


「哈妮,跟我來。」


我點點頭,從姐姐們之間走出,跟在她身後。


我們走進旁邊那間沒有燈光的小屋,只有牆角燈管閃爍的微光與空氣中舊煙的殘味。母親點起新一根菸斗,我則從口袋掏出一根萬寶路。火光一閃,我們的影子一前一後地被拉長。


「……該走了。」她先開口。


我輕聲吸了一口煙,煙從鼻腔慢慢吐出。


「是。」


「那邊會安全一點。至少現在。」


「我知道。」


她頓了一會,看著我頭上的耳機。


「還是喜歡紅色?」


「櫻花紅。」我笑了一下,「限定款,自己挑的。」


她沒笑,只是點了點頭。「你小姨那邊我打過招呼了。她會照顧妳。」


我沒有回答,只是把煙按熄在牆邊的鐵罐上,煙灰散開,如同某種象徵已死的印記。


我轉身回到姐姐們與弟弟身邊,一一擁抱,然後看著母親點頭。她也只點了點頭,沒有擁抱,沒有多說,只是那眼神———我懂,那是王家的道別。


Harley叔的哥哥已經啟動了車子,我拉著古銅色行李箱,上車、坐好、關門。窗外的世界開始後退,我的耳機緊緊貼著頭髮,裡頭沒有放歌,只有飛機預定時刻的提醒聲。


這是離開之前的寧靜,而寧靜之後———


才是更長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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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寫,隨便放 我只是個人生幹話王+內向的山豬YTR而已 #YT新手 #紀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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