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安,永萱。」
「午安,醫生。」
來到她房間,今天她穿著藍色家居服,看起來輕鬆自在,望著如此正常的她,我忍不住問。
「永萱,我想問妳一個問題。」
「醫生請說。」
「妳…應該沒有病吧?」
永萱點點頭。
「嗯,我沒有病。」
「那妳為什麼會住在這裡?住在精神病院?」
「因為我是醫生。」
「什麼?」
「我是醫生,你才是病人,我是來診療你的。」
我噗嗤一聲,不太禮貌的笑了出來。
「呵,這樣啊,對不起,我不曉得原來我是病人,嗯,所以我跟院裡其他病人一樣,都精神有問題?」
「是。」
「那佩佩護理師呢?」
「她也是病人。」
「噢…」
打開病歷表,我在永萱的病歷上寫下”妄想症”三個字。
「那身為醫生,妳要怎麼診治我呢?」
「和你聊天,確認你的精神狀態。」
「那妳的評語是。」
永萱露出有些遺憾的表情。
「你入戲太深,沒辦法把自己從醫生的角色抽離,除此之外,你是相當正常的。」
「嗯嗯,說的蠻有醫生的樣子的。」
見她講得投入,我不想潑她冷水,拉開椅子。
「那麼,永萱醫生,我明天再來。」
「好,明天見。」
「蛤?她說她自己是醫生?我們都是病人?哇塞!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真的病得不輕耶!」
佩佩一邊吃著奇多,一邊坐在我的桌上,妨礙我打字。
「妳可以去沙發那裡吃嗎?我沒辦法建檔了。」
「噢!」
把屁股轉移到沙發後,佩佩又問。
「那永萱還有救嗎?你覺得?」
「嗯…我看她之前沒有服藥的記錄,都是用心理治療,應該不嚴重。」
「也是,她也是第一次跟你提她是醫生的事嘛?」
「嗯,是第一次。」
「那怎樣才算嚴重?」
「這個…」
我看著天花板,想了想。
「如果她妄想的情節越來越細,就需要吃藥來控制。」
見佩佩一臉不解,我試著簡單解釋。
「妄想症麻煩的地方就是,患者常會分不清現實、想像的區別,如果她編造出來的細節越來越多,多到連你都可能會相信的話,妳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會…天下大亂?宇宙毀滅?」
「…跟妳認真是我笨。」
伸伸懶腰,佩佩將空袋子扔進垃圾筒。
「好啦!反正就先這樣吧!我去忙囉~」
她邊跳著怪異的舞,邊哼著”我是神經病、我是神經病”的歌,離開我的房間。
「真是怪人,被人說是神經病,還那麼開心。」
搖搖頭,我又回到我的病歷檔上,看著永萱的照片,突然莫名有種熟悉感。
「嗯…我之前怎麼沒發現,她跟駱媽媽,長得有點像?」
可是永萱姓張,不姓駱,所以她不是駱媽媽的女兒,難道,是親戚嗎?
好奇的我,隔天一早先到駱媽媽房裡,想找她解惑,她皺著眉頭,正在看晨間新聞。
「駱媽媽早。」
「醫生早,你看,這車禍好可怕喔!」
新聞裡正播報著高速公路上的連環車禍,我拉把椅子坐在她床邊。
「嗯…真的,好嚴重,所以說小型車真的不能跟在大車後面,太危險了。」
「對呀!醫生你自己開車也要小心耶!」
「我?我沒駕照,沒這個問題。」
「蛤?是喔?真可惜,本來還想請你去好市多幫我買東西的。」
「有機會再說吧,駱媽媽,我有件事想問妳,妳認識一位張永萱小姐嗎?」
駱媽媽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立刻沉下來,像變了個人似的,她低聲問我。
「你為什麼問她?你認識她?」
「呃,她是禁閉房的病人,我覺得她長得跟妳有點像,想說…」
「禁閉房?她被關在禁閉房?啊哈哈哈!報應!報應啦!哈哈哈!」
一時間,駱媽媽笑得東倒西歪,還笑出淚來,我只能等她笑完。
「所以,駱媽媽,永萱是妳的?」
「哼!那個魔鬼,我才不承認她是我女兒。」
「咦?可是她不姓駱?」
「她本來姓駱,後來改跟我姓,所以才姓張。」
「喔…」
駱媽媽抓住我,興奮地問。
「醫生醫生!她被關來這裡多久了?!有沒有比我久?!」
「這,我不是很確定,要回去看一下檔案才知道。」
「哈哈哈!誰叫她要送我來這裡住院,報應!現在換她被送進來了!哼!醫生,她是什麼病?什麼精神病?會自殘的那種?」
「她算是輕微的妄想病,只要心理治療就好。」
「噢…不會自殘呀…」
駱媽媽咬著指甲,眼珠死瞪著前方,不知道又在瞎想什麼,我拉著她。
「好了好了,不要咬指甲,去院子散散步吧!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