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房間,院長回頭問我。
「你怎麼看?」
「她的幻想越來越實際,很多細節都講得很真實。」
「會誤導你嗎?」
「院長~~」
「欸~~」
院長戳戳我的心窩。
「人家永萱可是這院裡的大美女,難保你這個單身狗不會對她存了什麼別的想法,我先提醒你啊!別因為私情,影響了你的判斷,知道嗎?」
「這話說得好像我是色狼…」
「沒錯!男人都是色狼。」
「那,院長你、」
「我動過攝護腺手術,衝動不在我的字典裡。」
捏捏不存在的鬍子,院長不知道在驕傲什麼,大搖大擺的走了。
想起剛才永萱說的注射,我忍不住又摸摸脖子後面,現在想想,我的幻覺跟頭痛,都是受傷之後發生的。
「難道…我真的有被注射嗎?」
甩甩頭,怎麼可能!禁閉室裡的人是無法出來的。
「也許,院長說的有道理,我已經被永萱影響了,也不一定…」
這天晚上,我又做夢了,這次除了永萱,還有院長,他們兩個站在床邊,院長似乎很生氣,嘴裡不停唸著什麼,但我聽不清楚。
永萱對院長說了幾句,接著拉來一瓶點滴,擦擦我的手背,準備替我靜脈注射,我想掙扎卻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看針刺進,莫名的液體緩緩滑進體內,我漸漸失去意識,最後只補捉到一句。
「這次絕不可以再出錯!」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按掉鬧鐘,我撐起身體,做夢讓我覺得我好像整晚沒睡一樣,伸起雙手,正反都檢查過,完全沒看到任何注射過的痕跡,我抓抓頭。
「唉…攝護腺的影響這麼大的嗎?」
灌了一杯濃濃的咖啡,我才穿上醫生袍,開始今天的巡房,一開門就看見佩佩。
「哇!醫生!你昨天沒睡好厚?!」
「妳怎麼知道?」
「你的黑眼圈都可以拿起來炸成巧克力甜甜圈了好嗎?」
「哪有那麼誇張。」
「是真的!不信你等下去問別人。」
我不是很想理她,點點頭就往病房去。
輪到駱媽媽的時候,她看著我,像看到陌生人。
「你哪位呀?」
「駱媽媽,我是蔡醫生呀!妳不記得了嗎?」
「蔡醫生顏值很高的,你眼袋這麼深,才不是蔡醫生。」
「…」
好說歹說,她總算同意讓失去顏值的我,替她看診,看完後還不忘提醒我。
「記得明天請蔡醫生過來喔!沒眼袋的那個。」
「…好…」
為了不希望下午被永萱嫌沒顏值,我只能請佩佩幫我,看能不能想辦法遮掉我的黑眼圈,佩佩信心滿滿的拍拍胸。
「包在我身上,我幫你化個美美的妝!」
「不用美!我只要遮掉黑眼圈而已!」
「好啦好啦!你坐好!」
她叫我閉上眼睛,沒說好不能張開,我感覺佩佩一下子用什麼刮我的眉毛,一下塗什麼在我臉上,一層又一層,最後居然還幫我擦什麼在嘴上,我連忙喊道。
「我不要擦口紅!」
「不是口紅,是唇膏,這樣嘴巴看起來才不會乾乾的,好了!照照鏡子吧!」
嘆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我張開眼睛,梳妝鏡裡出現一個眉毛有稜有角,眼睛炯炯有神(因為有眼線)的…花美男。
「…佩佩,妳化得太過頭了啦!這我怎麼去巡房啊!被院長看到還得了!」
一把搶過我手上的鏡子,佩佩瞇著眼睛說。
「蔡醫生,你要相信我,你現在帥呆了!去吧!」
用力把我推出去,她關上房門,上鎖。
「好了!卸妝的東西都在裡面,你要嘛就乖乖頂著這張臉去巡房,不然就自己想辦法卸掉吧~」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佩佩哼著歌,小跳步往院子去。
沒辦法,我故作冷靜的走進三○一室,永萱一看見我居然愣住了。
「…醫生?」
「午安,永萱。」
她滿臉疑惑的坐在我對面,我頭低到不行,完全不敢看她。
「醫生…你化妝了嗎?」
「呃…對…我本來只是想請佩佩幫我遮一下黑眼圈,結果…就是妳現在看到的這樣。」
「呵呵,她化得很開心吧?」
「真的,有種被當芭比娃娃的感覺。」
「不過,醫生為什麼會有黑眼圈呢?沒睡好嗎?」
「嗯。」
我抬頭看著她。
「我最近很常做夢,而且,都有夢到妳。」
「喔?」
「昨天的夢,有妳跟院長,妳還幫我注射了某種點滴。」
「嗯,就是我上次說的國外研發的藥劑。」
「什、什麼?」
「教授、不、院長說,我們上次幫你注射的量還有方式都不對,應該要稀釋後,用靜脈注射,讓身體慢慢習慣才對。」
「可是。」
我舉起雙手,翻了翻。
「我沒看到有注射過的痕跡。」
「如果你是真的醫生,你就會知道,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讓它不見。」
「所以…我不是醫生?那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所精神病院裡?」
聽我這麼問,永萱遲疑了一會兒,走回書桌,拿出一本冊子回到我面前。
「這是四年來,你第一次這樣問我,那我就說囉?」
她看向左上方。
「今天是民國一一三年九月二十七日星期五,時間下午二點十三分,訪問者-張永萱,記錄患者-蔡井佑的反應。」
我一臉困惑的看著她,永萱打開冊子,正對著我,上面有一張女人的照片。
「蔡先生,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那個女人,是我之前看到過的幻象,跪在地上哭著求我原諒她的那個。
「我…不記得她的名字,但好像在哪裡看過她。」
永萱把冊子放回桌上。
「這位小姐名叫范曉君,生前是你的未婚妻。」
「…生前?」
「是,她死了。」
永萱翻到第二頁,立起來給我看,照片裡的女人,披頭散髮,躺在血泊中,身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
「被你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