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業軍訓(故事裡的名字都是杜撰的)
在那個年代,考上警察學校如果是還未服役的學生,必須到指定的軍事訓練中心或基地接受為期三個月的「始業軍訓」,80年代某一年的12月底,洪向欣帶著報到單和簡單的行李,未向家人道別就逕自啟程到一個從未去過的地點:「屏東縣內埔鄉龍泉村海軍陸戰隊新兵訓練中心」受訓,因路途遙遠,洪向欣前一天就先到達龍泉村,在街上投宿一間小旅店,這旅店整理床舖的方式很特殊,老闆娘會將棉被褶成三角型,像三明治一樣,因為這個特點,多年後也巧遇一遭因緣…
後來過了20餘年洪向欣有個屏東來的同事,竟因洪向欣隨口提到這段往事,對方聽完洪向欣對旅店的描述後,竟愉悅地回說:那正是我阿嬤開的店,我印象中店內有個小女孩,唉!回想起來判斷應該是這同事的媽媽,原本自認心態年輕而不服老的洪向欣,遇此光景及記敘,頓時蒼老數年!
報到時間是早上9點,洪向欣一大早單獨來到了海軍陸戰隊新兵訓練中心,在門口躊躇不決地來回徘徊,心想:這進去就是要當兵了!在大門外逗留是想讓自已多一點自由的感覺,但後來看見有很多同梯的新生神采奕奕地由家長陪同入內,便也沾染親情光采地循之魚貫進入營區。一進營區,一位態度和藹的班長就檢視了洪向欣的報到證明後親切地說:歡迎來到陸戰隊,你去前面第S連營舍報到!洪向欣拾起了行李,按照沿路的指標就往第S連的營舍走去,營舍的班長也都堆滿笑臉迎人的招呼著這群少不更事的小毛頭們,大家把行李依照班長規定的處所放置後,全員就在營舍一樓的中山室集合點名,點名的班長一樣是臉上笑瞇瞇地,交待許多規定與物品定位事宜,說完後,還叮嚀著說:「大家不要緊張,來當兵心情就是要愉快,就當作是戰鬥營,我們就快快樂樂的把這3個月新兵訓練時光度過!」,聽班長這麼說,其實大家也快樂不起來,因為進來前大家都打聽過,此番言論絕對有詐。接下來大家都被帶到一個廣場,那裡排了一排的將近20個理髮座椅,一整排兵帶去理髮,理髮的歐巴桑根本只消1分鐘閉著眼睛就可以瞬時剪完一個頭,就是兩側推光,頂上留一撮毛的鍋蓋頭,那時後覺得極其難看,但在現世就顯得非常時髦,也就是俗稱的鍋蓋頭,理完就被班長催促去第B連對面的第S連廣場集合,在頻與第B連的同學擦身而過時,洪向欣終於碰見了多日未見而被編到第B連的陳國清。
接下來受訓的日子,真的辛苦得一言難盡,除了每日固定的體能訓練及操課外,也必須面對不知道歷經多少人精巧的硺磨設計課目,確實可鍛鍊體魄又能消磨銳氣,讓一些少不更事的年輕毛頭脫胎換骨。洪向欣自小從鄉野中成長,對於一些拼體力的課目;諸如3千公尺跑步及端槍5000公尺長跑,都能撐得過去,唯獨軍隊中設計整人的項目是猝不及防且不可預知的,那種苦難加上心理上承載無理的戕磨也真難以形容。
記得訓練中心第一次帶學生們跑500障礙時,洪向欣與其他30餘名有運動底子的同學,很輕鬆的過關,隊上長官當場予以褒揚稱許,還刻意要求明天要給過不了關的學生們示範觀摩,這些屁股翹上天的同學,第二天因表現慾的作祟下,個個磨拳擦掌蓄勢待發地,等班長一聲令下即向目標蜂擁奔去,但怎知全部被陰了,爬桿、高牆、獨木橋全被抹上了黃油,跑得越快、攀得越高,摔得越慘,當然結果就是全軍覆沒,於是這些人馬上就被安了個背叛的罪名,栽贓你故意違背命令,給幹部漏氣,被罵到祖宗八代還不夠,還遭受更嚴厲的處罰,出操完還被罰去教練場把黃油用洗衣粉洗乾淨,受來才知道他們就是要消磿你的銳氣,誰出頭誰就倒楣,也應驗軍中練常講的一句話:「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弄得大家往後只得乖乖地上課,會也要裝不會,沒有一個人敢出頭。另外訓練中心還有個課目,根本就是故意要整死人,那就是有名戰鬥教練課目,在一個全長約1公里的訓練場沿路設有高牆、小門、窗口、低絆網、土丘、石灘、攀網等模擬戰鬥地形地物的場地,訓練剛開始是基本的三行四進等基本單兵動作,後來就是奔上土丘做一些突擊操作,這才開始痛苦的流程,跑完了第一階段,大家上氣不接下氣的下了土丘,班長一聲令下:「臥到」,假惺惺的說要給大家福利,說他也是這樣熬過來的,能體會大家的辛苦,其本人看不慣營部的訓練官出這種菜單,喊臥倒是故意給大家休息的,他有10分鐘的權限,但臥倒的地方是一片應該有挑撿過的純白色鵝卵石灘,現此時石頭漸漸被屏東的豔陽曬得發燙,趴下去10分鐘根本不是給你休息的,而是想利用高溫的鵝卵石烘得單兵全身發燙窒息,班長看了大家差不多快嗝屁時,又再下令起身衝過另一個土丘,過了土丘接下來看到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大家看了心中舒了一口氣,隨著班長又一聲「臥倒」命令,大家很迅速地趴了下去,結果每個人疼得哇哇大叫,才發現趴下去的草原,全部都是長滿尖刺的含羞草,就這麼地重複操作這些流程,結束後每個人幾乎被剝了一層皮。
這一段日子不管多辛苦,但洪向欣卻也從容地熬了過來,三個月後,洪向欣帶著被曬黑到不行的皮膚,告別了椰林清風,紅霞夕陽,風景甚為美麗之南國境地裡的魔鬼營,也脫離每天晚上21時就寢前,被費玉青那首輕柔的晚安曲,擰出一襲愴然憂傷的日子。因為曬得太黑,省親假回到家時已天黑,還遭家人盤問:你是誰?要找誰?」。(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