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那晚我提早到了 Voluptuous,鬼才知道我在想什麼——也許是渴望,也許是閒得發慌。結果門都沒開,我像個在妓院門外繞圈的傻子,鼻子貼著玻璃找溫度。
到了週五,和朋友在新宿碰了個頭,找了家餐廳填飽肚子——味如嚼蠟,毫無激情。快十點,他提議續攤,我看了眼手機,心裡浮現 Voluptuous 那幢樓,像魔鬼的低語。
「那地方只營業到午夜。」我說,像是在為自己開脫。
其實根本不是為了那幾杯免費的威士忌,我知道是什麼在召喚我——是那些在昏暗房間裡光裸的身體,是赤腳走在榻榻米上的男人們,是未知的嗅覺、皮膚的貼合、沉默中流動的悸動。
於是我對朋友說了聲晚安,頭也不回地走進夜色。
Voluptuous 躲在一棟毫不起眼的七層樓建築裡,就像淫蕩本身從來不需要招牌。搭電梯上樓的過程像是在穿越某種通道,我的身體還在東京,但靈魂已經準備脫殼。
電梯門一打開,是那扇熟悉的門,光滑、無名,像處女的外表卻藏著風塵的內核。裡面傳來嬉笑與喘息,一如我記憶裡的模糊與真實混成一團。
我按下門鈴,心跳沒有加快,因為我已經不是我了——我是饑渴、是等待、是整個都市夜裡唯一還醒著的慾望。
一名日本男子打開門,用那種令人安心卻毫無溫度的口吻說:「第一次來嗎?我們營業到十二點,十一點半最後點單,要進來嗎?」
我說:「大丈夫です。」就像說「我準備好了」。
填表、看護照、繳費、發卡,一切如同一場入會儀式。金錢是門票,羞恥是代價。會員卡冰冷地躺進我的錢包,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局外人了。
門開了。
迎面而來的是那位我在週三遠遠看過的胖女人,她看起來就像是這個空間的守門人——胸部像兩座軟墊山丘,笑容像吃過男人的貓。
「歡迎,來,我帶你參觀一下。」
她領我走進 Voluptuous 的腹地。空間不大,但氣場十足,牆壁什麼都沒有,只留給人的視線去撞擊彼此。燈光泛黃,像破舊酒店的廁所燈,但那裡頭藏著發熱的體液與隱約濕潤的呼吸。
七八個男人散在空間裡,像剛被打撈上岸的魚,眼神發亮。半數是歐美臉孔,另一半來自東方。他們穿浴衣、穿短褲、赤腳踩在榻榻米上,一邊聊英文,一邊吞口水。
女人?就一位——中年黑人,穿著黑色絲網上衣,胸前的重量像是命運的諷刺。她坐在沙發上,左擁老白男,右伴中年胖子,一副「世界已經在我胯下死過一遍」的表情。
胖女人指向一旁:「酒水自助,想喝多少喝多少。這桶是威士忌,那桶是燒酒,冰箱裡有冰塊和軟飲。如果想要特調,可以找工作人員,記得要付錢。」
她笑了,那笑容裡有煙、有汗、有沒說出口的放蕩。
然後她轉身指著牆面,BDSM 的道具排得整整齊齊,像某種宗教儀式的聖物。皮鞭、項圈、手銬,每一件都在說:「來吧,把自己交出來。」
我們穿過廊道,走向更深處。
「這裡是廁所,旁邊是淋浴,再過去,就是遊戲室。」
她拉開那扇門,一道暗紅色的光潑了出來,像子宮深處的脈動。空氣裡有皮膚、精液和等待的味道,像一場尚未發生的夢。
Playroom 就在眼前。
那一刻我知道,這不是什麼情色俱樂部,這是一座祭壇,每個走進來的人都是獻祭者,也是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