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oEN】以酒話情 (中)【BaeRyS】

2024/03/13閱讀時間約 21 分鐘

有人說，不要看這夜店總是人潮熙來攘往的，在那喧鬧的表象底下，不知藏了多少個寂寞的心……

就像坐在吧台邊最角落的紅髮姑娘，那滿是寂寥的目光不知迷失在了何方，就連舞池中那舞技最亮眼的小子，也無法點燃她的興致，她就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邊隅一角，獨飲著杯中孤寂……

IRyS把玩著手裡那隻紅色的小老鼠公仔，那是她偶然在床角邊發現的。可這本就不是屬於她房裡的物件，她想，這大概是上次那個來她家過夜的女生不小心遺留下的。她伸手戳著小老鼠背上的小洞，想著這原本應該是鑰匙圈上的東西，可不知怎麼的掉了，就這麼誤打誤撞成了留給她的紀念品。

這是該歸還的東西嗎？IRyS心裡沒個頭緒。因為她不會知道，這個物件對那個女生來說到底重不重要，說不定…這東西弄丟了就算了，根本就不足掛齒也沒有必要感到惋惜。也不會知道，那個女生是否還會願意再見到自己……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到底是進該退，早已不再她能估量的範圍……

可她終究還是來了…等在她們初次邂逅的地方。她明知自己不該如此，卻又克制不住那早已為那女孩傾倒的心……想著…也許只要來到這裡，就還有機會再次相遇……心懷著如此不切實際的妄念，她無力地伸出了指尖畫著杯緣，孤獨地等待著那大概一輩子都等不到的緣分，獨自沉醉。

「嘿！朋友，要不要一起玩？」

突然間，有個陌生的聲音攪擾了她的情緒，那手竟還無禮地搭在她的肩上，令她感到些許不快。

「抱歉，我在等人。」

她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還順便拍開了那惱人的手。

可那前來搭訕的男子似乎也沒罷休的打算，在尚未得到同意之前就已意圖佔據她身旁的位置，繼續說：

「別那麼冷淡嘛，難得出來玩，應該要開開心心—」

『匡噹—』

一個尖銳的聲響遽然從吧檯裡邊的方向傳來，打斷了他的話，也同時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聽到她的話了。」

而當他看到本來正在切冰塊的酒保停下了她手邊原本的動作，在用低沉而壓迫的嗓音告誡他的同時，還卒然將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嚴厲的語調與鋒利的眼神，彷彿直接向他表明了：

『要是你再繼續糾纏這位女士，這刀子可是不長眼的。』

而那具足魄力的一個目視，確實威嚇力十足，使得男子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後乖乖地退回到了人群之中，這直接就把人給震懾勸退了。

「謝謝妳…Calli…」

「小事。」

在那意外的鬧劇悄然落幕之後，這個孤單的小角落又再次拾回了本該有的寧靜。IRyS繼續趴在吧檯上暢飲著她的無處宣洩的寂廖，而酒保Calli也只是為她遞上了一杯水作為關切，之後又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工作，偶爾以目光守望著她，無聲地伴在她左右。

她跟Calli也算老相識了，能有此般毋需多言的默契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嚴格來說，她們是曾經的同事，兩人是在IRyS現今仍在駐唱的那間酒吧裡認識的。只是後來，Calli辭掉了那份工作來到了這間夜店，因為這裡是能實現她夢想的地方。

「所以…妳今晚不打算上檯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IRyS終於願意打破沉寂與Calli交談，她撐起自己昏沉沉的腦袋，側過因微醺而泛紅的臉來，用那已經迷離的目光看著Calli問道。

「今天不上去了，我跟同事調班。」

「為什麼…？我記得妳都是這天負責舞池的呀？」

她問的是DJ Calli為什麼今天沒有在檯前，明明她是為此而來的，卻見不到她最喜愛的DJ，她表示為此感到遺憾。

「妳人這樣我怎麼可能走得開啊？」

Calli停下了擦拭酒杯的手，向IRyS投以擔憂的視線說道。可IRyS只是低下了頭，嘟起了嘴，看起來不是很想領她的情。

「我就喝我自己的，又有什麼關係……」

「妳這樣最好是沒關係……」

其實…Calli會選擇如此，之中除了她對朋友的義氣之外，另一方面…她還為自己的擅作主張感到很抱歉……因為那天…要是她沒有刻意為她們做那杯帶有暗示性的調酒來慫恿IRyS積極進攻，也許她今天也不會如此這般，夜夜把自己泡在吧裡喝那傷心酒了。所以…她今天站在這吧檯前，對她而言…或許也算一種贖罪吧…？

不過IRyS顯然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能夠明白Calli的好意，也告訴過她：

『這不是誰的錯……』

因為這樣的結果不是誰能料想得到的，這又能責怪誰呢？傷心是傷心，但一碼歸一碼，本就不是需要計較的事……

「…有需要的話就喊我一聲。」

「嗯。」

聽她輕輕地哼了一聲作為回應，Calli再次把水杯推到她面前，希望她也別太勉強自己，之後又轉過身去接待客人了，留她一個人又趴回了安靜的角落，痴痴地將目光投放在遠處的舞池，讓那些揮之不去的回憶，一幕幕地…在腦海裡持續回放……

那天，她只是心血來潮想找Calli喝一杯才來到這間夜店感受一下氛圍的。而她也只是偶然瞥見了那個女生在舞池裡跟人競舞，她在吧檯邊喝酒的時候，就已經聽到從舞池裡傳來興奮的尖叫，她這才好奇地上前湊個熱鬧。

她先是看到那個女生跟旁邊的人交換了耳語，而且她旁邊的女生身上穿的上衣還看起來還超級可怕的…上頭印著一張非常猙獰的臉……讓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喧鬧的舞池裡沒有人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但大家都看到了…那個穿著可怕上衣的女生嘴角微微揚起，接著把自己的鴨舌帽戴到了那個女生的頭上，還用拇指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之後拍了一下那個女生的肩膀就離開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同時，DJ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無息地更變了舞池裡的曲風，讓整個場域的氛圍一下子緊張刺激了起來，而舞池裡的燈光效果也隨之起了變化，跟著暗了下來……

這時，大家也注意到了，那個女生已經站上了舞池正中央的位子，然後壓低了頭頂上的鴨舌帽，靜靜地站在原地不知在等待著什麼……而隨著樂音的鋪成，她的指尖劃過了帽子邊上的緣線，在一個重低音落下的瞬間，她的舞蹈也隨之而起，開起了第二回合的Battle。

只在一個瞬間，那女孩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不僅博得了關注還贏了不少歡呼與尖叫聲，讓整個舞池直接成了她的主場。

真的別看那個女生小小一隻的，她的舞，不僅在每個切面上都滿含著強勁的力道，讓那極具自信的舞蹈充滿了壓倒性的魄力。而在她展現自己的同時，還不忘挑撥一下對手的情緒，以勾人的舞姿調皮地向對方發起挑戰，指向她的敵手，要對方與她一決高下。

雖然說，她對手的舞技也絲毫不遜色，不過那個女生似乎在個人魅力的層面上還是略勝了一籌。因為在整個競舞的過程裡，觀戰群眾的目光無一能將焦點從她身上挪開，在兩人一來一往的交鋒之下，那個女生都能馬上接下對方的招給予強力的回擊。而她所選擇的舞風本身也比她的敵手要來得強勢許多，這就使得她一下又把焦點給奪了回去，贏得了更高的呼聲。

這整個經過看在IRyS的眼中，她覺得那個女生的確擁有能碾壓全場的實力，而暗自在心中感到欽佩不已，讓她以澎湃的心情訝然地靜觀了整場比試。

除此之外，她還覺得那個女生的著裝同樣令她感到耳目一新，她的style是在這一區比較少見的穿搭風格。那短板的上衣大方地秀出了她的小肚臍以及那緊實的腹部，在她舞動腰部的同時，腹部上緊緻而性感的線條也相當地奪人眼目。而下身所搭配的工裝褲雖略顯寬鬆，可卻絲毫遮擋不了她性感動人的魅力，再加上她腳下那雙帥氣的馬丁靴，那整身就宛若是她的戰衣似的，看她踏著那戰役高昂的舞步來碾壓她的敵手，既火辣又顯帥氣。

不過，最另IRyS感到動心的…果然還是她那專注而自信的眼眸，以及…那偶爾會從帽緣底下透出來的…那略帶了點侵略性的眼神……

就有那麼一瞬間，她倆似乎對上了那麼一眼，霎那的目視竟使得她如觸電似的，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使得她在那之後，萌生了想打聽那個女生消息的念頭。

『欸欸，Calli，那個女生是誰啊？常來嗎？』

『沒，第一次看到。怎樣，妳想認識嗎？』

『也沒有啦…只是覺得她跳舞很厲害…問一下…』

『是滿強的。嗯…？哇嗚…親愛的，妳被煞到囉？』

『我才沒有……』

雖然她嘴上是說了沒有，但臉還是紅了。而聽她那心虛的口吻，這論誰都能看得出她那單純的心思……於是Calli決定推上她一把，向她提議道：

『不如去請她喝一杯吧，去認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過IRyS還是覺得有些扭捏，在吧檯前掙扎了好久，卻遲遲未作出行動……直到Calli再次慫恿她：

『妳再不去問的話，妳真的會後悔噢。』

『可是……(｡ >﹏<｡)』

『妳再拖拖拉拉的人家就要走掉了啦！』

在這三番兩次的鼓吹之下，她才終於鼓起了勇氣，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上前跟那個女生搭話：

『可以陪我喝一杯嗎？我請客。』

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是很放鬆且帶點豪氣的樣子。

雖然…她說話的語調聽上去給人很有自信的感覺，但其實她根本就緊張的要命，要不是因為背景音樂還挺大聲的，不然她那微微顫抖的音調恐怕早露了餡。不過說實在的…她對此其實也完全沒半點把握…尤其這個女生在這之前已經婉拒了好幾個上前搭訕的人，她覺得自己還是機會渺茫……但她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好哇。』

欸？好嗎？她萬萬沒想到…對方竟就這麼爽快地答應了？不猶豫一下真的沒問題嗎？欸？

此刻…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快要爆裂了……而且…是因為這個女生現在沒戴帽子的緣故嗎？她感覺那爽朗的笑裡多了幾分純真，像個孩子似的…完全沒了方才殺氣騰騰的架勢，簡直判若兩人…這就使得她更加醉心了……

而更令她臆想不到的是…她倆居然可以聊得那麼投緣，在方方面面的興趣或喜好，包含一些奇怪的笑點都那麼相似，彷彿她們上輩子就已熟識彼此。這讓她一下忘了先前緊張的心情，宛若只是在跟一位許久不見的故人聊天那樣，愉悅又自在。

就在她倆聊得渾然忘我之時，IRyS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竟向她發起了比拚酒量的挑戰。

『Between The Sheet.』

可當Calli將酒水送上時，她一聽聞那個名字…瞬間嚇得人都清醒了些，而Calli竟還對她使了個調侃的壞笑，就是一臉要她們趕快去開個房間的意思，而被她狠瞪了一眼……

不要給我在這個時候開這種玩笑啦！IRyS覺得自己的臉更熱了…不過那張臉大概早因為酒精的緣故，就算真紅了也看不出來吧？

她還偷偷瞄了那個女生一眼…好在…那個女生似乎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於是她便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繼續與她比拼酒量。

大概是黃湯下了肚，才給了她這麼大的勇氣。她自己也沒想過，這天竟會對一個才剛認識的人撒嬌，不僅主動拉著那人的手走進她本就鮮少踏入的舞池，還大膽地要求對方摟住她的腰際。

不過她的想法其實也十分純粹，她只是單純地很想跟這個女生跳支舞而已，那想必…會很浪漫吧……？

不過…她倒也沒料到…自己眼前的女生竟會露出那麼害羞的表情…明明…剛才競舞的時候可以那麼張揚那麼自信，像頭狼似的把敵手的喝采給全吃了個精光，可怎麼現在卻成了一隻無助的小鹿…連這舞都快不會跳了，手也僵直得不知該往哪擺放…可真是可愛極了……見到這麼巨大的反差，還稍微激起了她一點玩心，讓她不禁想上前試探，而悄悄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也許是因為兩人漸漸地熟悉了彼此的步調，她有明顯地感受到這個女生已經不再像先前那麼緊張了，還不知在何時緩緩地收緊了手臂…這就換了她一個滿意的笑，而輕輕地將額頭給貼了上去，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那雙純淨的眼眸，相視無言，心心相念，心心相印……

兩人在鼻尖的嬉鬧，早模糊了兩人間的距離……她也全然地陶醉於其中，迷失在了那雙透澈的眼眸裡…而最後…她始終也沒能按耐得住自己那顆戀慕的心，主動上前…吻了上去……

回憶著那天的細節，她輕輕地將指節按在自己的唇瓣上邊……她記得那一吻…炙熱的觸感是如何撩撥她的情，以至此刻也仍灼燒著她的心……也記得，自己在那屏息之間，幾乎要忘了呼吸…儘管她覺得自己吻得笨拙，可那女生還是溫柔地給予她回應，那回吻的力道…是那麼地輕盈……

至那之後，也已過了足足一週有餘，她卻仍對那嬌小的身影心心念念，悸動不已……她甚至忘不掉那個女生當晚單獨展現予她的那狂野一面…以及那還殘留於頸邊的溫熱觸感……明明…這一切的發生，全如流水一般無礙，可怎麼她醒來之後，全成了一場空了？

雖然…當IRyS隔日清醒之後，尋不著那殘留於枕邊的溫度時…心裡還是覺得鬆了一口氣……因為原本，那天留她下來也真的只是單純地讓她借宿一晚，以IRyS本就比較單純內斂的性格，哪還能有其他心思，也更是無吃定她的打算。可怎能料到…在遞水給她的時候，光一個單單的眼神交會…竟就讓事態那麼擦槍走火了……

她也不知道該拿怎樣的心情來面對，一方面覺得好在她不必面對那麼赤裸的尷尬，可一方面卻又為此感到空洞而窒息……

「什麼意思嘛……」

這一聲不吭就走…連個聯絡方式也沒留下……難道昨夜發生的事情…那眼裡熾熱的情意，或是吻裡綿延的柔情…全都虛同泡影？

至此，她早已不敢奢望什麼愛情…但…這樣的結果是不是代表…她們連單純當朋友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陣鼻酸的感覺又讓她酒醒了一些…於是，她再次乾了一杯Shot，繼續攤在了桌邊上，流連於那不能復返的回憶裡……

／

那之後又過了一週，她仍然沒有半點關於那個女生的消息。可生活還是給過，她好不容易終於振作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舞台上。

「大家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她一邊調整麥克風的高度，一邊問候，然後掃視了一輪台下的聽眾…全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不好！太久沒聽我們招牌歌姬唱歌，渾身不對勁啊！」

而台下的老聽眾，那些常來這間酒吧的酒客紛紛在台下起鬨，雖然場面混亂了些，但卻讓她感到挺開心的…覺得心裡暖暖的。

「謝謝大家的關心。」

她一如既往地與聽眾分享了一些她近日裡的小心情，然後還開放聽眾現場點歌，一切全都跟往常一樣。只是…其實她的歌迷們還是多少能感覺到…今天的她似乎有些怯場。

雖然不過兩週的時間沒有登台演出，是不至於生疏到哪去，但她卻總在空檔的時候不安地抱著她的木吉他，而那雙黯淡的眼眸也早不知迷失在了何方，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今天…最後一首歌……」

她沉默了許久，目光再次投向了遠方，才又說：

「獻給，無論在何方的妳……」

即便…她今天的表演給人感覺有些心不在焉的，可她的演出還是十分出色，仍舊是如魚得水的毫無半點差遲，不僅如此…那難得有些陰鬱的聲調裡…竟還多了幾分韻味，那是從前未曾有過的傷感。這聽在一些酒客耳中，彷彿也能喚起過往的經歷，而沉醉在她的歌聲之中…如癡如醉……那字字句句…全是切心的回憶……可卻又能在她那透澈的歌聲裡得到一絲慰藉，讓沉痛的過往如同過眼雲煙地淡淡散去……

她闔上了雙眼，熟稔地奏著手裡的木吉他，而在她飽含情意的歌聲當中，不知何時，她臉上也靜靜地落下了兩行熱淚，但她的聲調裡卻聽不出半點哽咽，最後穩穩地把整首歌給唱完，而獲得了檯下的高呼與掌聲。

「真是對不起……」

直到她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掩著半張臉跟聽眾們道歉，那聲音才跟著顫抖了起來，讓她的歌迷們聽得心都碎……

曲終人散，在人潮退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才從後檯裡出來，一個人獨自坐在吧檯的邊角上，繼續喝著悶酒。

說來…她覺得這也挺可笑的…她沒想到自己真切的悲傷竟還能贏得滿堂喝采，她為此而鬱悶地苦笑了起來……這對現在滿腦子只剩悲觀想法的她而言，那又是多麼荒唐的諷刺……

酒喝夠了，也該回家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度日……

而正當她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卻有誰喊住了她。

「Hey...Can I buy you another drink?」

她不會記錯的…那正是令她日日心心念念的嗓音…在她身後溫柔地問候，使得他的心跳…又落了一個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