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就是帥》:第五章.金錢的咒語與再現的阿良
流水他帶走帥哥的故事,也改變了我們,傷感的故事,與回憶的青春。
它靜靜地沖刷著我們那些自以為不會變的青春,改變了我們,也模糊了我們曾經以為真實的回憶。
那天,”阿良”又出現了。
對,就是那個當初加了Line之後就神隱的,”阿良”。
他的LINE顯示名稱就是”阿+良”。
不是封鎖,也不是刪除,純粹「不讀不回」,像空氣裡一個詭異的洞。
他像是從平行時空流回來,被命運錯誤投遞,重新掉進我的訊息列表裡——無聲無息。
不是說話,不是回應。
他,就只是存在著。
像某種沉默的詛咒,幽靜但持續作用,像風一樣躲不開。
我看著那個熟悉的藍色訊息框,腦海裡忍不住浮現一句話:
「如果你當初就沒有要再聯絡,為什麼不直接說『無緣』、『就此別過…此生不需再見』呢?」
我沒有真的問出口。
我盯著那個名字,冷冷的藍光在畫面上閃爍,像一個打不破的封印。
一種被動殘留的存在感,讓人說不出是憤怒還是疲憊。
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已經走遠,卻還靠在對話框邊緣,裝得像還在等你。
你開口說:「好吧」,他就補上一句:「妳怎麼突然變了?」
這樣的劇本不新鮮,卻總有人照演不誤。
我不是沒想過,是不是我太玻璃心了。
但說真的,不加好友真的不會死。
除非你真的有打算留下,否則每個未說出口的留白,都是一種曖昧的推卸。
我腦中浮現一句話:
斷——不是不疼;
捨——不是不想;
離——只是我終於清醒了。
還沒清醒多久,晚上六點的排約,我遇見了呂先生。
金融信貸襄理,80年次。外型整齊乾淨,笑容炫目,是那種會讓路人多看一眼的類型。
他說話誠懇,讓人聽著就想放下防備。
但才坐沒幾分鐘,他忽然自嘲:「有時我也想,哪天開車開一開,乾脆開進海裡算了。」
說得太自然了,像在講今天想不想喝手搖飲料一般。
我沒笑出來。他說那句話時太平靜,像是一種提前接受的命運。
「剛換新單位,是最近才換到這家銀行…」
「沒底薪阿,手機看起來是我的,但其實也是客人的。我從上一個案子趕過來,等一下結束後還要再去見客戶。」
我聽著,腦中浮現的不是他說了什麼,而是——這個人像是活在某個用數字做成的網裡。
我試著丟出一些可能讓他喘口氣的方法,他每一個都用「可是」打回票。
「可是我不能。」
「可是我怕…。」
「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那個「可是」,像個自動重播的指令,困住他、也困住整個談話。
他不像在工作,倒像是跟某個無形的魔物簽了契約,交換他的時間、體力與自由。
八點,我又見到鄧先生,另一種安靜的疲憊。
他是金融業資訊人員,外型斯文,舉止溫和,說話總像電腦待機時的背景程式——在,但不動。
「你對未來有什麼想法嗎?」我問。
他想了幾秒:「就這樣吧。」
他已經買了一個房子目前自己住,享受獨自在台北生活,為什麼不回家是因為家太冷清,他說自己在家裡像空氣。
我看著他笑,那笑容看起來平靜,但像飄在水面上的影子,隨時會散開。
我開始懷疑,跟錢脫不了關係的職場,是不是都藏著什麼——
一種無法言喻的詛咒。
我問他平常大概會做什麼。他說:「喔...我會去佛寺當志工,平常就是上上網、划划手機、偶爾追劇吧……」
停了一下,他又補了一句:「只差沒去當和尚了。」
我沒接話。他那句幽默,不像玩笑,更像一種正在掙扎的求生語氣。
他說因為工作性質,三餐不穩,作息紊亂,回家只想躺平。
我聽著,只覺得我們的生活,似乎像兩條交錯的平行線。
不是我不能體諒,只是我怕自己會變成什麼...?——
不是情人,而是提醒他吃飯的鬧鐘;不是戀愛對象,而是催他睡覺的系統提示。
我想要的是愛,不是變成一個「生活提醒功能」的女友。
那一刻,我想起某一位可以稱做「交易師」、「操盤手」學長。
每天:看盤、操作、利潤、金錢……看盤、操作、利潤、金錢...看盤、操作、利潤、金錢無限重複。
最後,他剩下滿臉爛痘、胖到一百多公斤的身體,和老婆提離婚的聲音。
他不是交易贏家,彷彿更像是金錢的殉道者。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這些人,不論是情人、老闆、還是合作對象,
他們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系統的延伸,社會邏輯的容器。
"他們"更像是……活在現實裡的「鬼」。
不是半夜出沒的那種,而是白天穿著襯衫,開著LINE,對你笑說「有需要再聯絡」的那種。
我打開手機,看著”阿+良”的名字,還在那裡閃爍,站著一個空白。
那個訊息框,像一盞鬼火,點著的是我也曾經年少時相信過的那份可能。
我們的話題留在:他問我幫公司做圖、做免費行銷...
「公司…有沒有給你錢啊? 」
我想照劇本回答,結果只有那一句:
「哈囉~還在嗎?」
還是,也早就被某張交易契約給吞了?像是濱崎丸尾被捲入滔天巨浪令人眩暈,還是像廁所把手輕輕的一按.....
因為”哥就是帥”從來不帶走一片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