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那隻貓來了
⸻
這天清晨，林晚晴一如往常，醒得比陽光早。
她的生理時鐘彷彿已與這片山林同步，五點整醒來，喝一杯溫水，替喵喵準備早餐，接著坐到窗邊那張被陽光吻得暖烘烘的木椅上，發一會兒呆。
喵喵已經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這隻貓很特別——牠不吵、不鬧、不搗蛋，也不像其他貓咪一樣會故意搶沙發或推倒花瓶。牠總是靜靜地跟在她身邊，有時躺在她腳邊，有時窩在她懷裡。但更多時候，喵喵像是在「觀察」她。
晚晴總覺得，這隻貓好像知道她的每一種情緒。
•
早上七點半，晚晴一邊慢慢咀嚼著早餐，一邊看著牆上小初留下的畫。
那是一張手繪明信片，畫的是山邊的木屋，畫風有些稚拙，筆觸卻溫柔。
「你搬到這裡一定會喜歡，因為這裡很安靜。」小初在背面這樣寫著，「安靜到你可以一個人聽見自己。」
那是他曾經提過要退休後一起來住的地方。晚晴沒想到，最後先來的，卻是她一個人。
「不對，還有你。」她低頭看了眼喵喵。
喵喵這時正坐在地墊上，優雅地舔著爪子。牠的毛已不再像剛來那天那麼亂，也變得圓潤許多，看起來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貓咪。
晚晴放下筷子，看著牠：「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貓沒有回答。
她突然有些懊悔，那天自己收留喵喵時太草率了，完全沒思考牠是否迷路、是否有原主人。
她打開手機，搜尋附近的社區公告群與走失貓資訊，卻什麼都沒找到。她也在社區告示板貼了一張手寫的紙條：「有一隻灰貓到我家了，如果是你的，請聯絡我。」
但過了五天，沒有任何人聯絡她。這隻貓就像從天而降。
•
週末下午，晚晴決定帶喵喵去山下的獸醫院檢查。
診所不大，醫生是位白髮蒼蒼卻雙眼有神的老先生，看起來像是電影裡的那種會與動物說話的角色。
「牠叫喵喵，目前沒有打晶片，看起來也不像是家貓，但你照顧得很好。」老醫生一邊檢查，一邊說道。
「不是我照顧牠，是牠陪我……」晚晴忍不住脫口而出。
醫生笑了笑：「我懂。我養過一隻老貓，走之前陪了我十八年。那段時間，是牠在照顧我的心，不是我在照顧牠。」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你知道嗎？有些貓啊，是有使命的。牠們不是單純走失，而是『來找人』的。」
晚晴一怔：「來找人？」
「嗯。你也許不相信，有些貓會找到正在傷心的人，陪他們走過一段路，等他們學會怎麼笑了，牠們就會離開。」
她嘴角勉強扯動了一下，苦笑：「那……牠會離開嗎？」
老醫生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幫喵喵打完預防針後，溫柔地摸了牠的頭：「只要你還需要牠，牠就會留下。」
晚晴沉默了很久，點點頭，接過喵喵。
•
回到木屋後的第三天清晨，晚晴發現一封放在門口的信，信封上寫著「給那隻灰貓的照顧人」。
她緊張地打開，一行清秀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謝謝你照顧那隻貓。牠叫『多多』，原本是我媽媽養的。媽媽去年去世後，牠就一直守在老家門口，誰也不肯讓靠近。直到最近，我才聽說有人在山上的木屋撿到一隻長得像牠的貓，我想……牠也許，是走過去找媽媽了。
可我相信，如果牠願意留下來，那就是牠選擇了你。
謝謝你，讓牠重新相信人。」
晚晴看完這封信，心口忽然像被針扎了一下，又像被什麼溫暖的手給緊緊擁抱。
她抱著喵喵坐在廊前的長椅上，天空正在下細雨。
「原來你不是沒人要……你只是來找我。」
•
那天下午，她終於又打開畫冊，畫了第一張以「喵喵」為主角的畫。
畫中的牠坐在木屋前，背後是一輪溫柔的黃昏光，眼神平靜，像是在守護一個不願說出口的秘密。
晚晴一筆一筆地畫著，眼淚慢慢滑落，卻第一次……笑了。
她知道，小初也會希望她這樣，繼續畫下去，繼續過下去。
•
-獨白-
「喵喵，謝謝你願意留下來陪我。也許你原本不屬於我，但你現在屬於這裡。屬於我失落過又正在慢慢修補的心。你知道嗎？你來的那天，是我這一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有價值。我不再是什麼都失去的人，我是……有一隻貓依賴的主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