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安靜的告別
林晚晴在那天清晨搬進了山邊的那棟木屋,天空灰得像是她壓抑已久的心情。在車停妥的剎那,她緩慢地下車,望著這片陌生又靜謐的土地,深呼吸了一口冰冷濕潤的空氣——她知道,這是一場告別。
不是對舊家的告別,而是對過去那個自己的告別。
一個月前,小初離開了她。他不是離開她去別的城市或愛上別人,而是……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中,再也沒有回來。
那天,他只是騎著機車要幫她買最愛吃的豆花,卻永遠停在了交叉口的紅燈前。
晚晴沒有哭,在醫院簽字時也沒有。她只是靜靜地接過小初的手機,打開備忘錄,那裡記著他最近買菜的清單,還有一句沒寫完的:「下次要帶晚晴……」
她不知道「帶她去哪」,但她知道,那個「下次」永遠不會來了。
山邊的木屋是她早年父母留下的產權,無人居住多年,幸而結構完好。
屋後有一條小溪,屋前是一片鋪滿落葉的林徑。
她選擇這裡,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這裡安靜、遠離人群、不需要說話。
晚晴沒告訴任何人要搬來這裡。朋友的訊息,她已經好幾週沒回覆;工作上的插畫委託,她早早推掉。她連自己的畫具都差點沒帶,最後是在離開前一刻才猶豫著塞進後車廂。
「也許哪天還會想畫吧……」她對自己低聲說,卻連自己都不相信。
木屋裡有點潮濕,但並不難住。
她花了兩天時間把生活用品安置好,第三天開始學著煮飯、打掃、整理後院的老椅子。每天都下著毛毛雨,像不肯離開的憂愁。
第四天,晚晴坐在窗邊,望著不遠處林間的霧靄,終於落下第一滴淚。
她沒有大哭,只是任由淚水滑落。原來悲傷不一定要崩潰,有時它靜靜地潛伏在胸口,像午後喝下的一杯苦茶,一點一滴滲入骨縫。
「小初,如果你在,你會不會叫我別一個人來這裡?」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想你。」
這天晚上,她難得夢見了小初。
他沒說話,只是笑著,看著她,像平常那樣摸摸她的頭。但醒來時,枕頭濕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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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還未天亮,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音。晚晴本以為是風,直到聽見低低的一聲:「喵——」
她皺眉,不是幻聽?
打開門的瞬間,她看到一隻灰撲撲的小貓蜷縮在門邊,全身濕透、皮毛打結、眼睛卻亮得出奇。牠看著她,不叫了,只眨了眨眼。
晚晴與牠對望了幾秒,心口忽然一悶——那雙眼睛,很像小初曾經養的那隻貓「豆腐」。
可豆腐早就不在了,兩年前的冬天走失,怎麼會是牠?而且這隻……明明不一樣,體型較小,還有一隻耳朵缺了個角。
「你……是哪裡來的?」
貓沒有回應,但也沒有逃。晚晴遲疑了一下,還是彎腰抱起牠。貓冰冷濕滑,但並不掙扎,只是靠在她懷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呼嚕。
她第一次覺得,這棟空盪盪的木屋,好像沒那麼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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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洗乾淨後,竟安安靜靜地窩在沙發角落睡著了。晚晴望著牠,嘴角不自覺彎了一下。
「你睡得好像……覺得這裡是你家一樣。」她呢喃道。
一整天,那隻貓都沒吵沒鬧,只是默默跟著她走動。
當晚晴在廚房煮粥,牠就坐在門口盯著;當她在廁所刷牙,牠窩在浴室地毯上閉眼;連晚上睡覺時,牠都跳上床腳,靜靜趴著,像個守夜者。
晚晴忍不住開口:「你該不會……是來陪我的吧?」
貓咪忽然睜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喵」了一聲,再低頭繼續睡。
那聲「喵」不像是在回應,更像在說「嗯,我在。」
她心頭一震——那聲音,太熟悉了。像極了小初在她耳邊撒嬌的語氣。
那晚,她第一次在沒有小初的世界裡,睡得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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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這樣靜靜過去。
貓咪每天都陪著晚晴,牠沒有項圈,也沒有名字,但晚晴逐漸開始叫牠「喵喵」。
「簡單點,反正你也沒抗議。」
她還是會夢到小初,也還是會落淚,但她不再害怕夜晚,因為喵喵總是在身邊。
直到某天清晨,喵喵在窗邊看著山外的晨霧,忽然「喵」了一聲,像是在呼喚什麼。
晚晴坐在一旁,微微一笑:「你也是在想誰嗎?」
窗外,陽光正好,一道金光灑在牠的身上,像一束久違的溫暖——連同她胸口深埋的痛,也被輕輕照亮。
-獨白-
「喵喵,你知道嗎?我以為這個世界只剩我一個人了。可是你出現在我門前,像是有人偷偷把希望送回來給我一樣。雖然我們都不說話,但我覺得你一直都在聽我……如果你願意,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就這樣靜靜地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