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狗妖不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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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用程式碼救魔尊的概率》,停更大約兩周。

因為Kadokado快截稿了,作者需要全心全意完成《諾亞》那篇文章

其實這個 程式碼救魔尊 的文章,還有不少存稿,但是還沒來得及細細修文。

當時寫的時候,目標是讓字數多一些。於是強行加大了世界觀,現在真是想錘死當時的自己。

自己挖的坑,躺著也得把坑填了......

9月初,這篇文章會繼續更

感謝一直以來追更的朋友(真的有嗎)。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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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三更的更鼓聲從長街盡頭幽幽傳來,銅鑼的餘韻在青石板上蕩出細碎的回響。薄霧漫過屋簷,將月光濾成朦朧的輕紗,籠罩著並肩而行的兩人。

他們剛把「借來」的馬,重新拴在客棧門口。

昭凌的手緊緊攥著姜璎的,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發痛。他的掌心帶著薄繭,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像是握住了世間最後的光亮。姜璎能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涼意,在這深秋的夜裡格外分明。

她側目望去。月光勾勒出昭凌緊繃的側臉,在他緊抿的唇線上投下一道銀邊。碎髮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其中翻湧的情緒。

遠處酒肆的布招在夜風中輕輕擺動,發出細微的嘩啦聲。

姜璎的思緒卻飄向了別處。

周嬤嬤是探子,她也是天界派來的?

姜璎忽然覺得心口堵得難受,呼吸間滿是冷冽的夜氣,刺得她胸口發疼。若有一日,昭凌知道自己來自天界,他又會如何?

月光靜靜照耀著眼前的小路,前方隱隱出現一片模糊的影子,那是巷口一棵枝葉繁茂的梧桐樹,微風吹來,葉影輕輕晃動。

她的心猛地一沉,腳下不慎踢到一顆石子,那石子骨碌碌滾進了路邊的排水溝裡。

輕輕嘆息一聲,在心底安慰自己:沒關係,我只是個穿越過來的統計博士,和天界本無瓜葛……

「姜璎。」

沙啞的嗓音劃破夜的寂靜。她抬頭,正對上昭凌那雙泛著淡紅的眼睛。眸子此刻像是揉碎了晚霞的冰湖,壓抑著深不見底的悲傷。他緩緩舉起那柄木劍,劍身上蛛網般的裂痕中隱約透著暗光。

「我控制住了。」他的聲音很輕,尾音卻止不住地發顫,「你看……」

月光流淌過木劍殘缺的刃口,那抹猩紅的金屬確實沒有繼續蔓延的跡象。可他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彷彿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殊死搏鬥。

姜璎心頭一軟,不假思索地抬手揉了揉他的額髮。髮絲涼滑如綢,還沾著夜露的濕氣。

「嗯,我知道了。」她的拇指輕輕蹭過他發紅的眼尾,聲音溫柔得能化開寒冰,「好乖。」

昭凌明顯怔住了。簷角懸掛的燈籠投下暖色的光,在他驟然揚起的嘴角鍍上一層柔和的色彩。那笑意還未完全綻放便隱沒在陰影中,他低下頭,用額角輕輕蹭了蹭她的指尖。

「所以,」木劍突然發出「咔」的輕響,他立即收住話頭。待劍身恢復平靜,才繼續道:「我是不是不用……離開你了?」

打更人的更鼓聲再次響起,這次近得能聽見老人沉重的咳嗽聲。姜璎望著昭凌被月光點亮的睫毛,忽然屈起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敲。

「傻瓜。」

夜風漸起,卷著深秋的涼意掠過空蕩的街道。昭凌的手終於不再顫抖,卻仍固執地緊握著她的,彷彿這就是他全部的依靠。姜璎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個遙遠的現代社會了。

此刻,她只想陪在這個人身邊,直到不得不分開的那一刻。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姜璎警覺轉頭,卻見一隻雪白的小狗妖正站在月光下,濕漉漉的黑鼻子不停地抽動著。

「小白?」昭凌的聲音裡帶著久違的溫柔,他下意識鬆開姜璎的手,蹲下身張開雙臂,「過來。」

往常這個時候,小狗妖早就歡快地搖著小旋風般的尾巴,撲進昭凌懷裡了。但此刻,它卻反常地後退了兩步,停在距離昭凌三步遠的地方。

姜璎注意到小狗妖的尾巴僵直地垂著,沒有一絲要搖晃的意思。月光下,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睛裡閃爍著陌生的警惕。

昭凌的手僵在半空,夜風從指縫間穿過,帶來刺骨的涼意。

小狗妖的鼻尖在月光下泛著濕漉漉的光,它又後退了半步,後腿抵在了街邊的石墩上。那雙總是盛滿歡喜的黑眼睛此刻蒙著一層陌生的陰翳,倒映著昭凌手中那柄泛著血腥氣的木劍。

「為什麼,」幼崽的聲音抖得厲害,「昭凌哥哥的劍上,為什麼會有鷹妖叔叔血的味道?」

夜風驟起,吹亂了昭凌額前的髮絲。月光被烏雲吞噬,整條街巷陷入濃稠的黑暗,唯有小狗妖那雙漆黑的眼睛在陰影中泛著幽光,像是兩點跳動的鬼火。

姜璎心頭一緊,腦中蓦地想起昨日在排水渠,昭凌的木劍受到破魔陣攻擊時,系統彈出的警告:

【檢測到上古禁術·血鷹破魔陣】

【陣眼:鷹妖心頭血淬煉的鎮魔釘x9】

【作用:專破木靈封印】

鷹妖心頭血?

那破魔陣竟是祭了鷹妖的命?

「活著的鷹妖叔叔的氣味消失了,」小狗妖的尾巴無力地垂在青石板上,發出細微的刮擦聲,「只剩下血的味道。」

它突然抬頭,齜出森白的犬牙:「卻黏在昭凌哥哥的劍上!」

「鷹妖叔叔真的是你殺的嗎?」月光刺破雲層,照出小狗妖顫抖的鬍鬚。它嗚咽著,聲音支離破碎,「昭凌哥哥對大家都那麼好,可鷹妖叔叔也是一樣啊。」

姜璎急急上前:「不是昭凌哥哥!殺鷹妖的是……」

昭凌抬手制止了她。

他緩緩蹲下,卻見小狗妖又退後兩步,後腿抵在了牆角。他苦笑一聲,乾脆盤腿坐在冰冷的石板上。

「小白,」他聲音輕得像夜霧,「鷹妖不是我殺的。」

「那你的劍為什麼!」小狗妖的爪子刨著地面,刨出幾道白痕。

「有人用他的血,做了個陣法。」昭凌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鞘,「來害我。」

小狗妖的耳朵突然豎起,眼中迸出希冀的光:「是誰?」

這問題脫口而出,快得不像追問,倒像是終於等到想要的答案。

小狗妖的耳朵突然豎起,眼中的水光在月光下閃動:「是誰?」

它似乎迫切渴望聽到一個答案,證明昭凌不是兇手。

枯葉在三人之間打著旋。昭凌的沉默像一堵無形的牆。

姜璎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那隻總是溫柔撫摸小狗妖頭頂的手,此刻正死死掐著劍柄,指節泛著青白。

「你倒是說啊!」姜璎急得去扯昭凌的袖子,「明明是蕭……」

她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裡。

昭凌側過頭,月光照進他的眼睛。

那裡面根本不是往日的溫柔,而是血海翻湧的戰場。

姜璎突然明白了:他在害怕。

不是怕被冤枉,是怕這團雪球似的小東西會魯莽地撲向蕭承琰的刀劍。

姜璎的指尖下意識地蜷縮起來,牙齒輕輕咬住了下唇,垂眸別開了臉。

小狗妖眼中的光漸漸熄滅。它低頭舔了舔前爪的傷口,突然輕聲問:「昭凌哥哥,你真的是魔尊轉世嗎?」

石板路上的落葉突然無風自動。昭凌的瞳孔劇烈收縮,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攥起拳頭。

「鷹妖叔叔說,五百年前天地大戰前,妖是妖,魔是魔。妖居青丘,魔鎮幽冥,本該井水不犯河水。」小狗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平靜,抬頭直視昭凌,「可後來魔尊統領著妖群和魔族。所以你不會殺鷹妖叔叔的,對嗎?」

姜璎如遭雷擊。現代人的認知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原來「妖魔」從來不是一體,更沒想過昭凌「魔尊」的身份背後竟隱藏著如此深重的歷史。

「鷹妖怎會知道這些?」昭凌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危險。

「鷹妖叔叔說,狐妖之前遊歷『丘冥鎮』回來告訴他的。」小狗妖的尾巴輕輕擺動,「就是人、仙、妖、魔四界交界的那個城鎮。」

「丘冥鎮?」昭凌瞇起了眼,眼底掠過一絲隱晦的波瀾。

姜璎抬頭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之間很快達成了默契。

月光下,小狗妖的輪廓漸漸模糊。它用鼻子碰了碰昭凌的衣角,又迅速縮回:「你們要走了嗎?」

昭凌伸手想摸它的頭,最終只是懸在半空,聲音啞得厲害:「照顧好妖窟的大家。」

小狗妖突然撲上來狠狠咬住昭凌的袖口,犬齒刺破布料。片刻後又鬆開,頭也不回地竄進巷子深處。

唯有幾聲壓抑的嗚咽飄回來,混在打更的更鼓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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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櫻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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