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今天還算平靜,似乎可以來清創一下對於中元節的負面記憶。
先說成長歷程。
爺爺奶奶外公都是日治時期在台灣出生長大的,我從小的印象、長輩對於祭祀的態度是自己有在做,但不會要求晚輩跟。在家就出個手幫忙端菜,不在也不會特地叩你回來更不會有人多說一句什麼。他們晚年甚至自己的塔位、佛寺裡的牌位都買好了,交待兒女在兩老都入牌位後就移到寺裡,晚輩不必再拜。也因此,我對這種祭祀活動,向來就不太在意,也不覺得有什麼要緊,有遇到就幫忙、沒有也無妨。
關於結婚。
就只是結婚,完成法定程序、共同生活、一起生養下一代。我結婚的時候原本打算登記就好,但長輩們有發紅帖需求於是妥協接受宴客,餐廳您們選、訂金您們付,餐費從禮金支出,我們只負責出席。拒絕拍婚紗拒絕傳統儀式拒絕發餅婉謝任何傳統禮俗。婚宴也只有迎賓吃飯敬酒送客,沒有任何成長影片拜別父母丟扇子潑水過火爐或把我親手交給別人、託付出去的鬼喬段。
打從心底接受不能XD。
嫁什麼娶什麼,什麼鬼夫家鬼啦,我死了我要變塵埃四處去啦才不要跟一堆我不認識的先祖長輩們窩在一起咧!
接著說合夥人家。
一開始我是住進合夥人家的,於是也一樣,有在家就幫手,因為覺得婆婆真的辛苦,做的都是他、但被公公一直碎嘴的也是他。
一號一兩歲的時候吧,我們搬到同一條巷子的對面邊某間公婆名下公寓,原本住在這裡的大伯大嫂買了學區房搬離、讓我們搬進來。
一直以來,祭祀時大伯大嫂都不會出現,祭祀後日日在公婆家搭伙的大伯大嫂現身也只有大伯會食用祭品(大嫂因信仰不能食用祭拜過的食物,公婆也都會特地留些沒祭拜過的食物給大嫂)。
我覺得公婆真的算開明啊,不會勉強後代遵從他們的信仰。
(深呼吸)我的負面記憶。
搬到對巷的某年中元前夜,帶孩子回婆家晚餐時,刷著新聞發現隔日是中元,於是說了一句明天中元節欸!婆婆表示你不說我都忘了!
當時公公返鄉不在,我心想,那很好哇,婆婆終於可以按自己意願處理祭祀,不必邊忙邊應付公公碎嘴,可喜可賀,替婆婆感到開心。
想不到中元當日我按平日行程上午帶一號出門散步、近午返回用餐、午睡,下午合夥人下班回來一進門,劈頭就說你完了!媽很生氣,要拜拜你沒有過去幫忙、來這裡喊半天你也不在,你自己回去跟媽道歉吧我幫不了你。
於是我帶著小孩過去,婆婆聲淚俱下控訴我沒有把自己當做家裡的一份子,明明知道今天要拜拜還不見人影沒有過去幫忙,到底對這個家有沒有一丁點的認同感!!(我滿臉問號?!)
因為當下便明確知道自己無法被理解、也不能多說些什麼以免火上加油於是我認了,邊(因被誤解、感到委屈而)哭、邊道歉,跟婆婆說對不起、我不曉得你那麼在乎我有沒有出現,我以後知道了。結束這回合。
但我心裡其實很受傷,大媳婦因為大兒子有跟父母嗆明你們要是為難我太太導致我又一次離婚、又一個小孩沒媽在身邊,我不會原諒你們,得以受到尊重(無論是不是自願)。
小兒子由於向來逆來順受,連帶著讓您們預設了我本人也得做個稱職的小媳婦嗎?但我當年就跟合夥人講明了,你顧及父母安危(公公會家暴婆婆)必須住得近我可以理解也願意配合;也有各人父母各人擔,可以因為想幫忙對方分擔而盡力分擔、不能將責任轉嫁給對方的共識。至少我們婚前確實有討論過、也達成共識了啊。(我的認知、他的認知都確實是這樣啦!)
那那些指責又是怎麼一回事?!
正因如此,我每年中元都會心情很糟,被綁住一整天心情很糟、必須一直出現心情很糟、怎麼做都會一直想到長輩的7382心情很糟。我會願意一直出現,純粹只是不想讓合夥人感到為難,不再是認同。
如果認同這個家表示我必須服膺於這些你們自己也做得不太開心的祭儀,那就算了吧。做個遊魂可能還自在更多。
近年,公婆分居,合夥人接手了所有祭儀,我都在可能的範疇內盡力協助他採買備料煮食祭祀,慢慢朝不舖張不浪費的方向前進。
慢慢的祭祀變得不那麼操勞負面了,我才在某個祭祀後的平日,跟他坦白了我這些年的各種糾結。幸而合夥人還算腦袋清楚表示理解,我依舊可以後援就好。
今年公公已臥床年餘平日不太下床也甚少清醒無力再惹事,分居多年的婆婆搬回來和外籍看護同住,中元一樣合夥人主責我協助採買,祭品有送到、人有短暫露臉合掌致意就好,不必被綁在客廳佛桌前 stand by 候傳,感覺好多了。
終於能夠有點餘裕爬梳這一段。
謝天謝地。
希望日漸老去的自己,能夠想做的事自己做就好,別喊小孩甚或小孩的配偶和小孩跟。他們有他們的人生,我有我的;我的人生好不好開不開心,只和我自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