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辛最後的記憶,是手機螢幕上“寶可夢ZA”那炫酷的預告片,以及腳下一空墜入黑暗的失重感。
再睜眼,是震耳欲聾的Remix音樂以及香煙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氣味。
“使勁!阿妹!頭看到了!”一個焦急的年輕男聲吼著,蓋過了音樂。
布辛驚恐地發現,自己正卡在一個逼仄、潮濕的空間,眼前是一個滿頭大汗、剃著板寸、脖子掛著毛巾的少年,他手臂上還有未完工的刺青——一隻猙獰的夜巡靈。
而他自己……發出的聲音是嘹亮的啼哭。
他,布辛,一個剛還在看寶可夢ZA發售預告的社畜,正從一個少女的產道裡被生出來!地點:一間夜店的女生廁所隔間!
“生…生出來了!”金髮被汗水浸透、妝容花掉的少女虛脫地靠在隔間板上,看著被少年用衣服小心翼翼包裹起來的嬰兒,眼神複雜,卻不是厭惡,而是一種近乎野蠻的欣喜,“靠……老娘居然真的把你拉出來了?”
板寸少年,也就是布辛生理學上的父親,咧著嘴傻笑,露出虎牙:“像我!哭聲夠響,以後跟我跳陣頭,準是個好角!”
就在這時,廁所窗外傳來一陣尖銳的鳴叫,伴隨著重物砸在垃圾桶上的悶響。緊接著,是幾個少年嬉笑嘲諷的聲音。
“死猴子!真沒用!” “瘸腿的廢物,連當寵物都沒人要!” “快滾吧,別髒了地方!”
布辛的哭聲戛然而止。
一種奇異的共鳴,從他靈魂深處湧起。不是系統的提示音,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同病相憐的悲鳴。他和他,一個在女廁降生,一個在垃圾堆裡等死。
他們都誕生於最不堪的境地。
十年後。
髒亂差的舊街區,電器修理鋪隔壁的窄樓上。
正在用電腦看著館長與他的獒教父直播的布辛,突然聽到母親的呼喊。
“阿辛,去看看你爸順便送水還有香煙!今天廟口曬死了!”頂著一頭褪色金髮的母親叼著煙,把一瓶冰水塞進布辛懷裡,雖然穿著廉價,卻風風火火,依稀可見當年太妹的彪悍。
“哦。”布辛應了一聲,趿拉著拖鞋下樓。
街上人流混雜,偶爾能看到有人身邊跟著小拉達、喵喵之類的寶可夢。這是一個寶可夢與現實深度融合的世界,但對布辛所在的底層而言,寶可夢更多是謀生的工具或是麻煩的源頭。
他父親是本地廟宇陣頭隊伍的成員,今天有慶典,正在表演。所謂的“送水”,其實就是去幫忙打雜,順便看攤子,防止其他街區的混混來搗亂。
穿過喧囂的廟埕,看著父親畫著猙獰的臉譜,穿著厚重的神將服,在鑼鼓聲中與幾個同樣年輕的隊員賣力地跳著,汗水浸透了衣裳。周圍有看熱鬧的市民,也有衣著光鮮、帶著強大寶可夢(如卡蒂狗、電擊獸)的訓練家路過,投來或好奇或輕蔑的目光。
階級的差距,無處不在。
父親休息間隙,跑過來喝水,臉譜下的眼睛亮晶晶的:“怎樣,你老爸我剛那套步伐帥吧?下次教你!”
布辛扯了扯嘴角,沒說話。他心裡還惦記著那個“寶可夢ZA”的遊戲片,以及那個改變他命運的洞。這個世界有寶可夢,但似乎和他熟悉的遊戲動漫完全不同,更粗糙,更現實,也更殘酷。
突然,廟後巷傳來一陣騷動和寶可夢的慘叫。
布辛心裡一緊,那種莫名的共鳴感又出現了。
他鬼使神差地跑過去,只見幾個穿著別校制服、髮型囂張的少年正對著垃圾桶旁的一個綠色小身影扔石頭。
那是一隻敲音猴。它瘦小得可憐,左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渾身髒兮兮,懷裡卻死死抱著一根枯朽的小木棍。它試圖用木棍敲擊地面發出聲音嚇退敵人,但只能發出虛弱無力的“咚咚”聲,反而引來更肆無忌憚的嘲笑。
“死瘸猴!還敢嚇人?” “滾出我們的地盤!”
欺凌。歧視。因為弱小,因為不同。
就像他一樣。因為出生,因為家庭,永遠被釘在“底層”的標籤上。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布辛心頭。不是正義感,而是物傷其類的憤怒。
“喂!你們幹嘛!”他吼了一聲,衝了過去。
那幾個少年回頭,看到是布辛,露出譏諷的笑容:“我當是誰,原來是陣頭仔家的‘廁之子’啊?怎麼,想來多管閒事?”
“廁之子”這個侮辱性的外號,像針一樣刺中布辛。
但就在這時,他視線聚焦在那隻瑟瑟發抖、卻眼神倔強的敲音猴身上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淡藍色的光幕:
【敲音猴】
狀態:重傷(左腿骨折)、營養不良、極度恐懼
情緒:絕望、不甘、微弱的好奇(對你)
隱藏天賦:???(需達成特定條件解鎖)
羈絆建議:它需要的是治療,而非憐憫。
同時,一個冰冷的機械音在布辛腦海響起: 【檢測到強烈‘逆襲’意志與‘共生’羈絆,符合條件。‘最強逆襲系統’激活成功!】 【初始任務發布:拯救眼前的敲音猴。】 【任務獎勵:新手禮包x1,【初級傷藥】x1】
系統?!穿越者的福利雖遲但到!
布辛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兇狠起來,他攥緊了拳頭,不再看那幾個混混,而是死死盯著敲音猴。
敲音猴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停止了無用的敲擊,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對上了布辛的視線。
那一刻,空氣彷彿凝固。
一個是被嘲笑的“廁之子”,一個是被嫌棄的“瘸腿猴”。
他們的命運,在這一刻,於這骯髒的後巷,徹底交織。
布辛彎腰,撿起了地上一塊半截板磚。
“滾。”他對那幾個混混說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豁出一切的狠勁,“不然下次你們表演時,砸過去的就不是石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