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雲兒每日寫完帳冊,吃個午膳,就去王妃處報到。
而王爺每一次從牧場回到王府之後,整個人就會消失不見,不知道去哪了。
但是這不是雲兒需要注意的事情。哪裡缺人手,她就往哪裡跑
上至代筆寫字,下至擦地抹桌,全都難不倒她。
而王妃分派的任務也精準有度,基本上傍晚之前就能收工。
——就這樣,雲兒在王府裡,成了人人都知道的「救火隊」。
而雲兒也覺得輕鬆很多,可能是過去的經歷,對她來說這些工作實在太簡單了。
(王妃娘娘才是真正懂勞工的人!這種任務量,對我來說簡直天堂!)
今天王妃安排雲兒去後院收拾園丁剪下來的分支旁葉
這是雲兒第一次走進這位王爺的後宮別院
跟之前在東宮不同,太子堅持一夫一妻
這位王爺除了王妃,還有一位側室一位小妾
不過這個跟雲兒有什麼關係呢?
夕陽灑進後院,金光映在枝葉上。
雲兒彎著腰,把最後一把落葉掃進簍子裡,直起身時,發現同伴們都已經收拾好散去了。
「欸?怎麼都走這麼快?」
她小跑兩步想跟上,卻發現院子裡靜悄悄的。
四處望去,甬道全是一模一樣的石磚與花木。
(這裡是左轉還是右轉啊……?)
雲兒抓著掃帚,愣在原地。
她方向感一向差得要命,要走過好幾次才分得清東南西北。
現在獨自一個人,更是越走越慌。
(啊啊啊……我是不是越走越裡面了?不對!應該是往外走才對吧?……可是這裡怎麼看都長得一樣啊!)
她急得腳步越快,心裡一面亂罵: (誰設計的這院子啊!走到一半還以為自己穿進迷宮!)
雲兒急急忙忙繞過假山,卻猛地僵住。
月色靜靜落下,院中石桌旁,王爺隨意斜倚而坐,煙菱菱嬌聲依偎著,眼波流轉,纖手攀上他的肩。
下一瞬,她踮起腳,主動貼上去。
王爺並沒有推開,反而微微低頭,唇瓣相合。
——乾脆利落,毫不猶豫。
雲兒眼睛瞪得圓圓,嚇得倒退兩步,差點把掃帚摔出去。
(啊啊啊啊!完了完了!我什麼都沒看到!)
臉頰一瞬間燒得滾燙,心口怦怦直跳。
她慌亂得像被人當場抓去偷窺的賊,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偏偏這時,煙菱菱像是早就察覺,半睜著媚眼,從知棠懷裡斜斜看過來。
「咦呀——原來有人啊?」
她輕笑出聲,指尖還勾著知棠的衣襟,像是故意給雲兒添亂
「小妹妹,你怎麼站在那裡?要不要過來坐坐?」
雲兒差點被嚇到跪下磕頭,腦袋一片混亂。
知棠倒是一臉淡然,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慢條斯理抬眼看她,語氣冷冷: 「你怎麼在這?」
——完了,真的要死了。
雲兒腦子轟的一聲,轉身就想跑,卻還來不及挪動腳步。
「小妹妹~」
一聲嬌媚的呼喚,帶著笑意從月色裡飄來。
煙菱菱竟已經站起來,裙裾搖曳,步子輕快地朝她走來。
纖白的手一把勾上雲兒的手腕,笑得像只貓:「別走嘛,來來來,讓姐姐好好看看。」
雲兒嚇得手裡的掃帚差點往她臉上去,結果被對方輕輕拿下,順手靠在假山旁。
「你、你們繼續、奴婢什麼都沒看見……」她結結巴巴,臉漲得像要滴血。
「哎呀,還害羞呢?好可愛~」煙菱菱低頭,湊得極近,幾乎要把雲兒的耳尖含進嘴裡似的吐息微熱
「方才看得可仔細了?」
雲兒整個人僵成木頭,心裡一萬個尖叫: (媽呀!她要吃人啦!)
知棠坐在一旁,不疾不徐端起茶盞,像在欣賞鬧劇。
「怎麼?看到新的獵物就不要本王了?」他淡聲一句。
煙菱菱反而笑得更歡,乾脆挽著雲兒,把人半拖半抱拉到石桌邊,嬌滴滴道: 「王爺,這小姑娘臉紅得好可愛哦~要不要換她陪你?」
雲兒和知棠眼神一對,腦子當機,下意識脫口而出: 「奴婢迷路了!」
一秒的死寂。
接著煙菱菱「噗哧」一笑,樂不可支。
——而雲兒,恨不得原地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死寂一瞬。
煙菱菱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支。 知棠則神色自若,任由場面鬧騰。
雲兒只覺得呼吸困難,滿腦子有一堆想法:
(王妃是管事的,側室之前在書房有看過,小妾還能笑嘻嘻地在我面前親親抱抱……)
這個有點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了
她心臟狂跳,耳尖燒得滾燙,恨不得立刻扛著掃帚逃出這片鬼地方。
——在東宮的時候,太子冷冷清清,一屋子人連笑聲都稀罕
可這裡呢?
燈影花枝間,真真切切的修羅場。
雲兒腦子一片空白,猛地彎腰一拜,聲音顫顫: 「對不起,奴婢打擾了!」
說罷,她死命攥著裙角,扭頭就想跑。
「你不知道怎麼走出去吧?」
背後傳來知棠慵懶低沉的聲音,像一陣風,輕描淡寫卻直鑽進耳裡。
雲兒渾身一震,更加不敢回頭,只想裝聾作啞,筆直往前衝。
(管他呢!就算繞到天亮,我也要自己找到門口!)
下一瞬,卻聽身後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嘆息。
「……真是麻煩。」
隨即一句淡淡的吩咐:
「菱菱,本王晚點找你。」
腳步聲響起,知棠慢悠悠起身,繞到她前頭,不疾不徐地走在甬道上。
月光斜照,他背影清冷沉穩,卻自然而然像一道路。
雲兒僵立片刻,心口怦怦直跳,最後還是咬著唇,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趕快記住王府的所有路線,再也不要迷路到這種地方!)
甬道曲折,月光斑駁。雲兒咬著牙,死命盯著知棠的背影,好讓自己別亂想。
(冷靜冷靜……反正只要走出去就沒事了……)
正這麼安慰自己,前方卻忽地傳來一聲輕呼:
「王爺?」
只見一襲素衣的江花綿立在廊下,手中還捧著新繡的帕子。
月色下,她眉目溫婉,眼神滿是情深款款。
「這麼晚,怎麼在這裡?」知棠語氣放緩,眉梢微挑,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帕子。
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神態自然得彷彿是日常舉動。
「奴婢擔心王爺在外頭吹風,特地來尋。」江花綿低聲回應,眼裡帶著一抹羞怯。
雲兒瞬間石化。
(等、等一下!剛才不是還和小妾在月下卿卿我我嗎?!怎麼一轉眼,就對側室這麼親近?!)
心口「砰砰砰」直敲,她只覺得眼前的場景完全超越理解。
——在東宮時,太子清心寡欲,整個後院冷冷清清
可在這裡,王爺身邊的女人一個接一個,愛意纏綿得像流水席。
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被這場修羅場裡的火花燒到。
知棠卻像沒察覺到她的反應,依舊與江花綿說笑,聲音低沉溫柔,恍若剛才那句「真是麻煩」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月光如水,映得一切都分外諷刺。
雲兒跌跌撞撞地跟著知棠回到正院,終於鬆了口氣。
王爺淡淡吩咐一句「去吧」,便轉身離開,背影隱沒在燈影深處。
雲兒慌亂間回到王妃身邊,還沒來得及喘勻氣息,沈清蘊已抬眼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平靜無波,像早就預料到她會遇見什麼。
「走進後院,就撞見小妾了吧?」
雲兒一愣,瞳孔微縮。
王妃神情淡漠,語氣卻帶著不加掩飾的冷意: 「也別太驚訝。小妾是最張揚的,花綿又最癡情……至於王爺嘛——」
她頓了頓,像是隨手翻閱一頁無關緊要的帳簿,輕描淡寫地補上一句: 「偶爾還會去外頭酒樓尋歡。」
雲兒腦中「轟」的一聲炸開,臉色瞬間蒼白。
(還、還會去外頭?!這、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渾身發冷,感覺三觀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