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
原本離開的空二代集團中有一人突然匆匆跑回來,顯然相當著急,而此時還在上課期間。
我聽到這麼急切的聲音,隱約感到事情不妙。
「大家先自習!」昕君迅速放下手中的東西,奪門而出,我也毫不猶豫地跟在她後面,悄悄地從後門離開。
「文翊同學擅自翼行,現在正被風紀委員追逐,看起來非常危險,所以趕緊請班主任來。」
昕君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要知道,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事情,作為班主任的她也會有連帶責任。她之前放任他們翹課,並沒有意識到事情會這麼失控。
「班主任已經講過多少次了,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聽呢?」昕君的聲音中充滿焦慮,甚至都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
昕君顯然已經被嚇得花容失色,我心裡很清楚這種反應,因為我也曾經經歷過,這是典型的PTSD──來自於曾經的創傷。
害怕出事……沒錯。文翊雖是空三代,但這並不代表他具備賽事或被追逐的實力。
學會了基本的技巧,不代表就能夠上場比賽。比賽可不是光有基礎就能夠勝任的,這裡面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更別說追逐更比比賽緊張。
四周的人群已經聚集起來,旁觀這一幕。原本在自己空域訓練的翼行者都被趕下來了,從他們腳上還未卸下的鍺鞋可以看出這一點。
「喂!好像變得越加不得了了。」
「聽說好像是一年B班的!」
「他們班主任沒管嗎?」
「別提了!我們班的班主任都說她只是靠『走後門』進來的。」
我都能聽到大家對昕君的評價不怎麼好,多半都是出自其他班主任之口,對這位年輕的班主任充滿了不滿與質疑。
也難怪昕君總是鬱鬱寡歡,急著找人傾訴。一個剛滿二十出頭的女生,在這個校園裡擔任教職人員真的非常不容易,更別說面對質疑,又毫無能力證明自己。
一方面,她缺乏背景,很大可能不是本校畢業的學生;另一方面,對學生來說她顯得年長,但對其他班主任來說卻非常年輕,年紀處在中間尷尬的位置。
放眼整個校園,似乎都找不到與昕君年紀相仿的人,難怪她會隨便逮住我,想要找個人傾訴一番。
由於班主任並沒有穿上鍺鞋,否則她一定也想飛上去好好制止自己的學生。然而,一道熟悉的身影飛了過去,螺旋跳躍加U型升空,這動作再熟悉不過了。
是昕雪學姐!這次她真的出手了。
不知為何,其他風紀委員都散開,只留下昕雪學姐進行追逐,顯然是對她的絕對信任。
果不其然,很快就成功逮捕歸案。昕雪學姐拋出了『浮游救生圈』,這裝置剛開始是半圓形,一旦感應到有物品被套到,就會變成救生圈,並且強制將鍺鞋消磁掉,只保留救生圈的懸浮效果。
「放開我!你們總是拿校規來壓我,本大爺這麼厲害,還用得著校規來管嗎?!」
隨著懸浮救生圈緩慢下降,文翊同學早已成了待宰羔羊。這懸浮救生圈是風紀委員專用的捉捕裝置,因此只有風紀委員有鑰匙能解開。
我和昕君急忙趕到現場,看到昕雪學姐面色凝重地看著昕君,而昕君的臉色也顯然變得很愧疚。
昕雪學姐相當嚴肅。她一向是個負責任的學姐,不會因為親情而有絲毫放鬆,應有的懲處也一定不會少。
「林班,放任學生在外面活動,未盡班主任的責任,此事我會如實呈報給學園長。」
「是!我為此感到很抱歉!下次會更加注意!」昕君低著頭,語氣中充滿歉意。
昕雪學姐的神情雖不再那麼冰冷,但該有的責罵仍然必須存在。她的眼神中似乎也在掙扎著是否過於嚴厲,可事情確實鬧得太大,不能輕忽。
「委員長!」
「你們先將所有圍觀者遣散。」
風紀委員們立刻執行命令,開始驅散周圍的學生。
※
不久後昕雪學姐將昕君帶到學園長室內,一路上都不敢多說話,也很清楚自己的失職使她顏面盡失,甚至還害怕波及到昕雪學姐。
我一直站在門外,保持著應有的禮節。
「失禮了!」沒多久,昕雪學姐也隨即從學園長室退了出來。
昕雪學姐也站在門的另一側,隨即我聽到她一聲長長的嘆氣:
「唉……」
「學姐,別這麼嘆氣嘛!昕君她肯定會好好反省的。」我試圖安撫她。
「我不是為這事嘆氣,只是……我不認為姐姐能撐住。」她的語氣充滿了憂慮。
昕雪學姐對姐姐的擔憂顯而易見,她看起來鬱鬱寡歡,彷彿自己也犯了錯似的。也許,她後悔沒有更早介入處理,才導致了這麼大的騷動。
「學姐對妳姐姐,還是挺溫柔的。」我忍不住說道。
「畢竟是親姐妹啊……雖然姐姐總是不靠譜,但姐姐也有姐姐厲害的地方。」昕雪學姐的語氣柔和了些,帶著一絲無奈和溫情。
雖然目前看到的總是昕君的缺點,但她在教學和講解相關知識方面,確實有她的過人之處,是她的專長。
「如果這些話學姐妳能直接跟昕君說,或許妳們姐妹倆早就和好了,根本用不著我來插手。」我說道。
昕雪學姐難得露出尷尬的笑容,大概也對我的介入感到有些抱歉。兩姐妹一直不願真正坐下來談一談,最終才需要外人來插手。
還逼得我扮黑臉去挑釁昕雪學姐,這真不是我擅長的,我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過平凡的生活罷了。
「非常抱歉……」
「學姐認為妳姐姐會受到什麼懲處?」我問道。
「我不太清楚。」昕雪學姐回答,語氣中帶著些許擔憂。「我只熟悉學生的懲處條例,對於教職員的部分不太了解,但很可能會被記過吧?」
「楊徽!其實你可以先回去沒關係,這件事本來就與你無關。」昕雪學姐突然這樣說,語氣中帶著些許體貼。
這讓我吃了一驚,這次她並沒有用學姐的身分壓我,而是出於關心。
「要是我離開了,昕君的情緒誰來安撫呢?畢竟她總是在妳面前故作堅強,怎麼可能會向學姐妳訴苦。」我笑著回應,語氣中透著理解。
「對我姐姐的性格真的是瞭若指掌啊!是不是對我姐姐有意思呢?」昕雪學姐嘴角微微上揚,帶著調侃的意味。
「學姐!別說這種奇怪的話,太坑了!」我連忙擺手,心裡頓時感到一陣無奈和輕微的尷尬。
學姐卻是真的笑了一聲,本來冰冷的學姐瞬間再次被我逗得破防了,大概也都是感同身受吧!
即使如此,學姐依然還是對昕君不離不棄,還是難免會擔心這個不靠譜的姐姐。
「真的很抱歉,楊徽,又把你給拖下水了。」昕雪學姐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愧疚。
「沒事啦!」我笑了笑,「說實話,昕君雖然有點坑,但也挺有趣的。學姐不必太放在心上,這也是學弟我自願幫忙的。」
學姐的稱呼怎麼變是學姐的事,但我對學姐的尊敬不會變,該有的禮數我還是會以學弟的身份做到。
「話說昕雪學姐,等會回去後,至少做些能安慰妳姐姐的事情吧。」
「嗯,明白了。」
原以為昕雪學姐會有些難為情地拒絕,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
「非常抱歉!」昕君低著頭走了出來,一看就知道她十分沮喪,但見到昕雪學姐後,又勉強撐起微笑,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然而,誰都看得出她是在逞強,昕雪學姐也識趣地選擇離開。等昕雪學姐離開後,昕君的頭又垂了下去,不再裝堅強,看起來非常沮喪和難過。
穿過寂靜漫長的走廊,下了電梯,我們一起來到了昕君之前向我哭訴的地方。
這次她不再哭鬧,只是整個人趴在桌上,彷彿失去了所有生機。
「楊徽,你應該覺得我不適任教學師對吧?」昕君頭也沒抬起,但顯然默認我不會離開她,直接說了出來。
「確實不適任。」我也是實話實說,這種時候坦誠更為合適。
「果然嘛…我想下個月再提出離職。」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什麼真的好嗎?」
「妳難道不想讓那些『老太婆』們大跌眼鏡嗎?」
頓時陷入了靜默,我敢肯定昕君體內也藏著某種叛逆的基因。只要是翼行選手,或多或少都會有那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無上叛逆!
「我到底該怎麼辦?」她低聲問道。
「既然學園長讓妳擔任B班的班主任,必然有她的用意,還是妳不相信學園長?」我反問。
我認為學園長之所以力排眾議讓昕君進來,某種程度上也是出於對她的信任,認為她是塊璞玉值得雕琢。
對昕君而言,學園長有引入之恩,而且還特意安排我在她身邊,彷彿早就知道我不會輕易拋下這位不靠譜的班主任。
有著學園長的恩情在,所以學園長責罵她時,心中一定感到自己辜負了學園長的期望。但也或許這一切都還在學園長的計算之中。
一個初來乍到的新班主任,根本不可能一開始就壓得住空二代、空三代的學生。
如果學園長對昕君感到失望,那未免也太過早了。畢竟才一個月的時間,還沒來得及讓昕君真正展現她的長處。
「反正有什麼需要我都會幫忙,不要擅自放棄自己的教學職責,好嗎?」我難得以溫柔的語氣勸慰她。
昕君微微點頭,但依然趴在那裡不動,我也只能靜靜地陪著她。
如果昕君真的離開了,我也會感到寂寞。這麼有趣的班主任,我真心希望她能陪我度過這三年平凡的校園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