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剛從電影院出來時,我問我妹:「你有什麼想法?」
「沒想到這麼現實。」她回,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問我:「那你呢?」
「我沒想到可以把角色的心理挖掘到這麼深。感觸很複雜,需要整理一下。也許一般人不太能共鳴吧,因為它講的是天才的故事。」我回道。
「是這樣嗎?」
「也許不是,只要在某個領域曾經追求過登峰造極的話,要在那條路上發展下去,就必然會發展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哲學。有這種經驗的人,就算不是天才,看這部電影也能有所感觸吧。」
——以下開始有劇透內容——
先說,我沒看過漫畫原作。所以以下內容都是直接看電影時得到的感受。
這部動畫電影的故事時間大致分成了三個階段:小學、高中、出社會。
而最觸動我的劇情,則是在主角之一的富樫出社會之後,遇到的社團王牌海棠,對主角說的一番話。雖然是王牌,但被稱做萬年老二,它一直沒有跑贏這個作品的戰力天花板——財津。
在這樣的情況下,海棠發展出了一套屬於他的哲學。當他對主角說出:「那就逃避現實吧,現實是可以逃避的。」、「但神奇的是,每一次我都確信自己會贏。」
當所有人的才能都是萬中選一,技巧也已經都在水準之上時,決定勝負的差距,往往就是心態。實力不一定能反映在勝負上,心態上的穩定也很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信念是很誠實的。只要覺得自己會輸,身體就自然而然地會慢下來。有人說海棠很自大,不,是他必須如此確信才行。
後面,他又看到主角時,又說:「不過,所謂的逃避現實有兩種。一種是閉著眼睛不去面對現實。另一種是明白自己所處在的現實,而選擇去逃避。」
我有個寫小說的朋友,他寫的小說用了很多專有名詞,而且不好懂,也沒有什麼架構,就這樣寫了10幾年。我常會要他看一些劇情或小說理論的書,至少要有一些知識。他說他不想照套路走,又說自己只是寫爽的。
但在我看來,寫小說的目的終究是想有人看,就算你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如果他真的只是寫爽的,不在乎別人評論,也不會找我看他的小說了。
而另一種情況,是知道現在出版業萎靡,光是比賽得獎也難以出書的現實,即使如此還是會寫下去,在寫的時候把這些現實狀況拋諸腦後,專注於作品上。
兩種的行為都是拚命寫,但他們背後的心態是不同的。
可見在不同領域,這個電影的哲學也同樣能適用。
我在小時候是那種報很多才藝班的小孩,每個課剛進去時老師都會稱讚我很有天分。(當然也可能只是想賺學費)但不管哪個才藝,學到某個程度,開始遇見挫折後,我都會開始思考:
我學這個是為了什麼?
就像劇情中的每個選手,他們肯定也都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是為了什麼而跑步?
在小學時,我們或許跟主角一樣,會喜歡某個東西單純只是因為有天賦,做這件事能受到別人的肯定,而且很輕鬆地就能做好而去做。
有的人的天賦比較晚才被挖掘出來,於是在後面的人生階段,遇到的競爭就又更激烈,這時就容易遇到瓶頸。
出了社會,又多了一層現實考量。而社會組的年齡範圍,突然就變得很廣。你的前輩可能是他們那屆的冠亞軍、後輩也是他們那屆的冠亞軍,社會組的競賽就是各屆學生時期的佼佼者之間的競爭。
如果我沒辦法跑得比誰都快呢?我該怎麼去面對問題?
仁神曾經是國中時期的全國第一,但在背負著巨大期待的壓力下腰受傷了。於是他放棄了跑步,直到被主角抓去參加男女混和接力。他曾經為了別人的期待而跑步。富樫為了說服他參加混和接力的短跑比賽,看到自己成績退步時的不甘,他了解到自己原來還在乎。而後續全國大賽的落敗,也是他坦然面對現實的時候。雖然輸了,但也是好好地告別了,至少這一次,他知道這不是為了別人的期待而跑。
而富樫在高中的全國大賽被小宮慘電,這裡有個值得注意的細節。在電影中,富樫和小宮共有三次對決。第一次是國小時,富樫的表情看起來一派輕鬆,而小宮則是咬緊牙根的樣子。到了高中情況完全相反,富樫咬緊牙根,但小宮一派輕鬆,而且還是贏了富樫。到了結尾的成人篇決賽,兩人都咬緊了牙根,享受著當下這一刻。
「人生有個很簡單的道理,只要能在100公尺內跑得比誰都快,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這句話是主角富樫對另一位主角小宮所說的話。在他們小學剛相遇時說了一次,劇情最後的成人組決賽時又說了一次。而這兩次的含意已經完全不同。
第一次,小學時的問題,可能就是班級地位。而第二次,這個問題變成了為什麼要跑步,跑步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小宮在電影前的話一直都很少,他在成人篇決賽前跟主角的對話,成了他最多話的一次。在我看來,就像是許多心裡話一次爆發出來。
小宮一直想打破財津的紀錄,但他沒想到的是,最後打破財津紀錄的,卻是壓根兒沒想過這件事,奉行逃避現實主義哲學的海棠。
這件事讓小宮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要跑步,對於一直專注於最終結果的他,並沒有感受到富樫所說的,享受跑步的感覺。
最終決賽的畫面呈現,停留在兩人享受的表情,電影並沒有告訴我們誰最後贏了,因為那已經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