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哇小可愛!妳是誰呀?」白喪露興高彩烈地打量著這個靈魂能量深厚的女鬼,「原來你喜歡這種靈力女鬼,你早說啊!不過這個真可愛,靈力很純淨也很強大,不錯不錯,酒吞你眼光還是可以的嘛!」
「白喪露,她是學院的學生。」酒吞的語氣像是已經放棄了,又還在垂死掙扎。
「學生也可以呀,我說了我沒偏見的啊,師生戀在人類也很受歡迎耶,幾千年了也沒見他們放棄這種傾向。不過這孩子年紀是小了一點,但沒關係啊,爺孫戀也不是不可以嘛,我真的沒有偏見啦。」白喪露一甩頭髮,身上的圖騰竟變得透明,一瞬間能看清她身上的白骨,「小可愛,妳叫什麼名字呀?我是白喪露,是白骨精。」「我、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我叫雨萍。」一直找不到機會插話的雨萍趕忙解釋,所以不要再亂拉郎配了啊。
白喪露卻一臉曖昧不信的樣子,「唉呀小可愛害羞了,我懂啦我懂,我又不是那種老古板,我可是非常開明的白骨精哦。雨萍啊,名字也很可愛,我很喜歡妳哦,好吧,酒吞,看在你帶了這麼一個小可愛的份上,我這次可以免費幫你,你說什麼正事?」
酒吞放棄解釋了,他直接說重點,「最近有幾個人在自己房間被淹死了,這件事妳有消息嗎?他們有沒有什麼共同點?」
「哦這件事啊,我知道,他們都是垃圾喔。」幾乎都不用其他細節,白喪露就擺手聽懂了,她的消息可是一向靈通又準確,「好像是在班上霸凌一個孩子,把那孩子逼死了。是跳樓自殺,一死就變成厲鬼,直接被黑無常拉到地獄去洗怨氣了。大概是有人在幫那孩子報仇。」
「這樣啊,我知道了。」
見酒吞問完就想走,白喪露倒沒什麼意見,但她對雨萍卻非常感興趣。
她纏著不讓雨萍走,伸手勾過她的肩膀,甜膩的氣息貼在她的耳邊,「小可愛,妳看起來死很久了吧?怎麼會在幽靈學院啊?妳身上的靈力很純淨欸,這樣跟酒吞這種大妖怪會不會不習慣?不會想要殺妖嗎?啊我懂了,是那個吧,是虐戀情深,也是很受人類歡迎呢,是因為小可愛妳以前是人類嗎?真好玩,我要不要未來也來玩玩虐戀?」
想殺妖了,但不是對酒吞,是對妳。雨萍僵硬著,只覺得跟著酒吞踏進這個停車場就是個錯誤。
她既然是道士應該會殺妖吧?該怎麼殺?現在不能短暫地恢復記憶嗎?
酒吞強硬地插入兩人中間,「好了,白喪露!我這次是帶學生做任務,她不是妳的玩具,我們先走了。」
他拎住雨萍的衣領就大步離開停車場,頭也不回地,像是有鬼在後面追,嗯,嚴格來說好像是這樣沒錯。
「欸欸欸!酒吞,你對女性不要這麼粗魯啊!還是——」她摸摸下巴,「這是他們的情趣?」
停車場又只剩她一個了,只能繼續等看看有沒有路人誤闖或是其他妖怪拜訪。
白喪露重新爬回她的紅跑車引擎蓋上坐著,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抬頭,「咦?雨萍……?雨萍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聽過?……唐朝是不是有個女法師就叫這個名字來著?」
另一邊,來到現世後被酒吞拎這麼多次,雨萍第一次打從心底感謝他。
抹掉不存在的汗水,酒吞深吸一口氣,把雨萍放下,「好了,我們現在去醫院吧。」
「她……她到底是做什麼的?」
酒吞邊走邊解釋,「她雖然是白骨精,但也是希臘女神伊麗絲信徒,具有神明認證的那種信徒。所以她可以藉由彩虹聽到很多消息,消息絕對靈通,找她打聽絕不會出錯。但她真的很煩,所以,也被稱作白僧。」
沒有聽懂,雨萍微微皺眉「白僧?」
「西遊記,唐僧念經,妳應該知道吧?算了,反正就是很吵的意思。」
「她雖然很煩,又因為頭上有女神坐鎮,沒人敢得罪她。」
他們又搭了一次妖怪公車,因為酒吞說醫院沒有陣法石。
這班的公車司機是綠色毛球(上一隻是黑的),會發出比較綿軟的咪咪聲。但當排雨萍身後的無頭人試圖踩上階梯時,綠毛球飛速跳到他面前,張開一個血盆大口直接把無頭人吞下去還打了個飽嗝。
……好的,她絕對不會去摸司機。
幸好醫院離停車場不遠,他們只需要坐兩站。醫院那一站叫『地獄裂縫』。
這次雨萍下車後只花了十分鐘緩和噁心感,有進步。
不過剛下公車,她就發現這一片區域被大片雨幕壟罩。
但雨淋不到她,酒吞似乎也是同樣。她發現雨滴在落到他頭上之前會像撞上什麼一樣往旁邊滑開,可能是妖怪的特性又或者他開了什麼防護吧。
人類的醫院,就類比學院的醫務室,只是大得多。這一整棟都是。即使在深夜,醫院依然燈火通明。
雨萍終於知道白喪露身下的大方塊——也是之前路邊看到疾馳的方塊們——是現代的交通工具,車子。醫院門口有幾輛,長得跟之前那些不太一樣,酒吞說這是醫院專用的,叫救護車,跟其他車子不同,它們還會發光跟唱歌。
她跟著酒吞在雨中自然地跟著那些忙碌的人類走進醫院,門邊寫著很大的『急診入口』。
整個醫院是白色的,但現在也只剩下幾盞微弱的燈光。掛號的窗口一片漆黑,大廳裡也沒有人,似乎就只有剛剛那個入口有人在。
「哼,地府還是蠻勤快的。」酒吞冷嗤一聲,「醫院裡竟然一隻鬼都沒有。」
他走到一個發光的門前,按下了門前的發光按鈕。
「叮——」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雨萍往後退一步,她看著打開的門,裡面是個不大但卻非常明亮的房間,其中一面牆鑲著鏡子,比大廳明亮許多,「這是什麼?」
「電梯。進來吧,不會把妳吃了的。」酒吞神色自然地走進去,雙手插在口袋裡,見她依然遲疑,輕挑眉毛,「還是妳想自己飛上去?」
掙扎兩秒,雨萍還是磨磨蹭蹭地進了電梯。
「叮——」
門關上了。她看到牆上的數字按鈕,有一個正發著光,那是數字3。按鈕上方有個小方塊,裡面從1變成2,又跳到3。
又是一聲「叮」,門開了。外面是一條安靜但燈全開的長廊,明明比大廳亮,卻有種詭異的安詳感。
「走吧,那個孩子在A26號房。」
「欸二十六?」
停下腳步,酒吞嘆了口氣,「妳還得補補外語。」
外語?總覺得她回學院後,學習之路會變得格外艱難,雨萍默默閉上嘴。
他們來到了一間病房外,但這次酒吞沒有叫雨萍開門,他直接動手推開了。
門沒鎖。
這是一間多人病房,有幾張病床的簾子已經拉上了——其餘沒拉上的是空床——但只有一張病床的簾子裡透出微光。
那個倖存者就在那張床上。
酒吞帶頭走過去,掀開簾子一角彎腰進去,雨萍則直接穿過了簾子。
那是個看起來十幾歲的男孩,他還沒睡,坐在床頭在膝頭寫著什麼,腿上蓋著醫院統一的橙色床單,床尾上寫著他的名字——柯保淳。
他絲毫沒注意有兩個非人類闖入了自己的病床範圍,發出小小的啜泣聲。
雨萍注意到地上散落著一些紙張,像是從他那本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對不起」。
酒吞打開他的酒葫蘆,輕輕搖晃兩下,發出一聲輕輕的「啵」,像是喚醒了什麼,又像是佈下了什麼。
濃郁的酒香在周圍蔓延,這是結界,能讓其中的人類短暫看到他們,也能讓結界外的妖魔鬼怪們不注意到他們。
「柯保淳。」
他驚惶地抬起頭,露出淚流滿面的臉,表情驚恐又懊悔,「誰!」
他看見了酒吞,擺在膝蓋上的筆記本滑落下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我真的道歉了,我不會再犯了,不要殺我!」
「你……」
溫柔的金光符文再次出現,像條光帶將少年包裹,撫平了他的慌張、痛苦與恐懼。
見他逐漸冷靜下來,酒吞輕瞥正手持光帶另一端的雨萍一眼,才緩緩開口,「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在你被淹的過程中。」
「你、你們不是來抓我下地獄的惡鬼嗎?」他像在確定什麼,目光在酒吞的犄角飄移,擦了擦眼淚,他自言自語般地說,「是小高!我、我知道一定是他……他跟喬柏宇最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