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影人｜含AI出圖
〈織影人〉
這裡是分身之城，意識與現世交會的縫隙，只有懷著強烈念想的人會來到這。
我是一名織影人，在這座城裡開店，能夠替人修補或交換影子。
影子破損，是被記憶啃食。得把扭曲的記憶剪掉，縫補成原本的模樣。交換影子會減壽，但可以獲得指定對象的關注，且交換只需要給我對象的頭髮。
多數人喜歡交換，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的記憶是對的。
＊
某天，有個男人表示希望修補影子。
因為太久沒人要求這項服務，我相當訝異。
「你認為你的記憶是扭曲的？」
他頓了頓，眼神如離岸的潮水。
「我的影子是扭曲的。」
他指向地上的身影，一縮一放地跳動，不時爆出數顆圓形輪廓，轉眼又縮回，活像正在孕育的怪物。
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影子。
「我知道了。」
我點頭，從工具箱拿出剪刀。
「我會暫時把你的影子剪下，修補好後就還你。」
「我要付什麼報酬？」
「這上面所有扭曲的記憶。」
他點頭，我便請他就定位，打燈照出完整的影子，將它剪下。
影子被剪下的人會陷入空白，呆滯原地。
我關燈，來到工作桌前，將影子放到桌上，開始修補。
＊
影子仍是散發詭異的氛圍，剪下後幾乎沒了原本形狀，難以辨別是哪個部位。
但這不妨礙作業，只要用另把金剪刀剪開，一切無所遁形。再用金針縫補，就能自動導正。
打開桌面的記憶蒐集機，桌前浮現半透明投影幕。
拿起金剪，『喀擦』一聲，剪開膨脹得最厲害的部位。
一股潮氣夾著鹹酸散出，隱約飄過一絲奇特氣味，但我沒特別留意。
散出的記憶，被記憶蒐集機吸收殆盡，氣味一下就消失。
投影幕出現畫面，是個女人。
我認得她，她曾是我的客人，要求交換影子。看來就是這個男人。
剪開另一處，傳出細密的窸窣聲，皮膚像萬蟲鑽動。
畫面變成那女人拖著行李箱離開的背影。
再剪開最後一處扭曲的部位，沒有任何氣味和聲音，只有冰冷的溫度抹過。
是女人的微笑。
拿起金針，穿了金線開始縫補。
補好後，畫面才會改變。而這個畫面也會是最後停留的記憶。
男人捉著一隻被截掉的手腕，用那手掌碰著女人的臉頰。
那纖白又失了血色的手，應該是女性的手。
女人只是呆滯無神地凝視。
冷意遲遲未退。
＊
我將修補好的影子黏回男人身上，他睜開眼。
「你想起自己做了什麼了嗎？」我收起剪刀。
「嗯。」他點頭。
「她對你做了什麼？」我終究忍不住好奇。
「支配我的人生。」
／／／／／
備註：本篇可與〈箱內與箱外〉共同閱讀。
－－－
後記
「影子掩飾不了罪。」－來自思緒邊境．乙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