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盈
在那之後過了好幾天，每天我都會刻意留意去圖書館找尋她的身影，但始終沒見著紀盈。她並不是刻意躲我，大概只是身體太差，在宿舍裡好好休養罷了。
她的身體確實已經到這般糟糕的地步，即使到了學生會室，雖然能跟大家有說有笑，但我心中始終掛念著她。
這種情感並非戀愛，我可以確信這一點，也並不是源於同情或憐憫。當然，最初可能確實有這樣的情感，但隨著與紀盈的深入交流，我才感受到她本身的魅力。
她是我的學妹，但顯然這樣的描述已經不足以形容我們之間的關係。這感覺像兄妹之情，我心中總是放不下她，無法解釋為什麼會這麼掛念她。
紀盈就像我的乾妹妹，所以我才總想再多見她一面。儘管心知結局可能注定不太美好，但難道要就這樣讓她孤獨地離開嗎？
大概到了第四天，我終於再次見到那個我一直想見的人。
「啊啦！楊徽學長又來了呢！」
「怎麼？想念學長了？」我笑著調侃道。
「見學長就煩！」
「嘻嘻！煩就對了！」我不怒反笑。
「真是厚顏無恥呢！」
「是呀！我就要追著妳到天涯海角，除非妳不來圖書館。」
「學長果然相當過分呢！圖書館本來就是人家的聖域，結果卻被學長恬不知恥地霸佔了。」
這段對話中的調侃和玩笑，隱藏著兩人心中逐漸升溫的情感聯繫，即使紀盈嘴上拒絕，但我明白她對我的存在已經開始逐漸接受。
「如果有一天我不來找妳了呢？」我問道。
「啊啦！肯定是學長又去追其他女生了吧！」紀盈語氣輕佻，帶著一絲嘲諷。
「我在妳眼中就是這麼不堪嗎？」我無奈地笑道。
「楊徽學長就是楊徽學長嘛！」她淡淡地回應，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明的玩味。
「怎麼感覺這好像不是誇我呢！」我忍不住苦笑。
紀盈神秘地笑了笑，「啊啦！如果學長真的不再來找人家了，說不定人家還會覺得有點寂寞呢……開玩笑的啦！人家肯定會買個三層大蛋糕，好好慶祝學長終於不來煩人家了！」
「那我肯定故意裝作沒找妳，等妳慶祝的時候，再來一起瓜分蛋糕！」我笑著說。
紀盈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又似笑非笑，「學長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過分呢！」
「當然！」我毫不掩飾地答道，得意地笑著。
隨後，紀盈遞給我一本書，帶著些許戲謔的笑容，「今天為了防止學長在人家讀書的時候打擾特地找了一本書給學長你呢，這本書挺簡單的，應該很適合學長。」
「這是什麼書？」我低頭看了看封面。
「兒童讀物。」她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
「……」我無語了。
原來在紀盈的眼中，我只是個小孩子啊！
「行吧！看就看吧！」
我無奈地翻開這本兒童讀物，旁邊還有注音，果然是給小孩子看的。
「從前從前，有一個夢幻國度的公主……」我故意朗讀出聲，沒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紀盈。
「啊啦啊啦！人家真沒想到學長會這麼無聊呢！」紀盈笑著，但下一秒她從包裡拿出了一副耳罩戴上，顯然早有準備，「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人家可不是沒做準備的。」
糟了！看來她預判了我的預判，我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果然不簡單啊，這個紀盈。
「話說，紀盈，妳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吧？」我隨口問道，試圖轉移話題。
紀盈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帶著耳罩靜靜地看著我。她根本沒把重心放在手上的書上，倒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我的表情，似乎在享受我被她耍弄的模樣。
「啊啦！人家可什麼都聽不到喔！」紀盈故意把耳罩戴得更緊，似乎完全不打算理會我。
我見狀，心生一計，便拿起原子筆寫在自己的手上：「在不摘下耳罩，我就大聲向妳示愛！」
這招雖然厚顏無恥，但在紀盈眼裡，我已經是個無所不敢做的家伙，這樣的小伎倆估計也不會讓她太驚訝。
果然，紀盈忍不住一笑，最後無奈地摘下耳罩，「啊啦啊啦！真是無恥地威脅，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恐怕也只有學長你一人。」
也能看得出其實紀盈也是很享受這樣的互動的，她的冷酷堅強的殼逐漸融化中，只是她絲毫沒察覺到她的表情從最初的抗拒與無奈到了享受與嘻鬧。
「果然是花到最大境界，連人家也要追求。」紀盈嘴角微翹，似乎有些嘲笑。
我笑了笑，「別誤會！所謂的示愛又不一定是情侶之間的戀愛，愛也分很多種，比如說我現在想佔妳便宜，成為妳的乾哥哥也是一種。」
紀盈聽後，眼睛一瞪，隨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啊啦！這倒也是，那人家是不是該稱呼學長一聲兄長呢？」
「這麼簡單就接受啦！」我故作驚訝地問道，語氣中透著些許挑釁。
紀盈無奈地嘆了口氣，眉眼間帶著些許戲謔，「要是不接受的話，肯定又會進化成情侶了，人家可很難接受呢！不如趁現在早訂關係，這樣至少可以避免更多的麻煩。」
我也是故意先說『示愛』兩字先讓紀盈造成誤解是『戀愛』，隨後再退一步成為乾哥哥的要求，讓紀盈感受到我的讓步，隨後接受了。
「乖妹妹！」我的語氣輕佻，但帶著一絲戲謔。
紀盈只能無奈地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是是是！厚顏無恥的楊徽兄長。」她的語氣似乎是在諷刺，但內心卻是帶著一絲未言明的依賴。
「為了慶祝乖妹妹的生日，我們來辦一場生日派對吧！」我笑著提議，語氣中充滿了輕鬆的戲謔。
「啊啦！楊徽學長怎麼會知道人家的生日？」紀盈滿臉疑問。
「當然是透過一些特殊管道得知的啦！」我得意地一笑。
其實，也只是偶爾在學生會審查文件時，無意中看到了大家的資料，順便記住了而已。
「果然像昕雪學姐說的那樣，楊徽學長總能以各種方式知道別人的生日，這種行為真是典型的痴漢行為呀！」紀盈調侃道，語氣中帶著些許戲謔。
「嘻嘻！妳管我，10月27號天蠍座對吧？」我帶著得意的笑容，語氣輕佻。
「啊啦啊啦！真被你答對了，不過慶祝生日倒沒必要！人家可從來沒因為自己的出生感到什麼喜悅呢！」紀盈露出一絲並非喜悅的表情，似乎帶著些許後悔，彷彿是那種『我本不願生』的情感在她心底揮之不去。
「怎麼可以不慶祝呢？來吧，體驗一把！不然，我就真的大聲示愛囉！」我挑了挑眉，語氣中隱隱帶著挑釁。
紀盈無奈地笑了笑，語氣有些戲謔，「啊啦啊啦！學長真會用情緒勒索人呢！」
「前提是妳得有情緒才會被勒索啊！」我語氣加重，似乎在故意挑起她的反應。
紀盈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啊啦啊啦！還真是厚顏無恥的強盜邏輯呢！不愧是楊徽學長。」她看似不以為意，但眼中那微妙的笑意卻透出一絲掩飾不住的默契。
「是呀！不愧是我，真佩服我自己。」我自嘲般地笑道，心情輕快。
「啊啦！人家可不是在稱讚學長呢！」紀盈露出無奈的神情，似乎對我的得意忘形有些不耐，「算了，反正學長就這種人，開心就好。」
「不過，下次還是挑一點能教化小孩的書來吧，真心希望學長別再調皮了，真為昕雪學姐的未來感到擔憂。」紀盈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眼中卻隱隱透出一點擔憂。
「總之，絕對會舉辦一場讓妳印象深刻的生日派對，請拭目以待！」
隨後又靜默了數分鐘，換作紀盈本來看著書突然又看向我，大概又打算再開話題了。
「啊啦！話說學長都不用去學生會嘛？」紀盈抬起頭來，瞄了我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
「有副會長幫我請假，沒什麼問題，反正我本來就不是學生會的人，五個人搞定合宿就夠了。」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紀盈輕輕皺了皺眉，隨後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是的！明明學生會的事比人家更重要，學長卻總是本末倒置。」她放下書，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如我所說，學生會的事我本來就不懂，外行人怎麼敢亂插手呢？」我笑著揉了揉鼻子，略帶調侃地看向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妳，妳比學生會更重要。」
紀盈聞言，無奈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啊啦！學長真是既任性又調皮！」她用手指輕輕戳了戳桌上的書，好像在發泄一點小情緒。
「是呀！我就是既任性又調皮，這不正是妳沒辦法對我怎麼辦的原因嗎？」我靠近她一些，帶著挑釁的笑容看著她。
「明明之前學長對人家可不怎麼熱情，還一臉尷尬，現在倒是主動想和人家打好關係，真是讓人奇怪。」她語氣裡帶著一絲疑惑，但眼神卻微微柔和了下來。
「確實，之前是因為不太了解妳的背景嘛！」我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誰讓妳總是隱瞞自己，真讓人難以信任。」
「現在人家還是隱瞞著呢！」她語氣輕快，但眼神中似乎少了些防備，多了點坦率。
「不！我看得出來，現在的妳已經坦率多了。」
紀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是嗎？學長可別自作多情了。」
「紀盈！妳現在有沒有在享受著這每一分每一秒？」我微微前傾，目光注視著她，語氣中帶著一絲認真。
「啊啦啊啦！有學長在的話，真的很難享受呢……」她語氣裡帶著淡淡的嘲諷，隨後眼神微微一變，變得柔和了些。
她低下頭，輕輕撫摸著書頁，像是在思考，接著抬起頭來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柔和了許多。
「不過也確實，在最後的時光裡，無論怎樣的簡單日常，對人家來說都意義重大，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重要。」她的眼神透出一絲說不清的情感，像是留戀，又像是無奈。
「坦白說，由於上次的失敗，人家的藥物供應被減少了，作為懲戒。」紀盈低下頭，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中透著無奈和一絲隱藏的苦澀，「人家現在很想吃藥，但原本三餐各吃兩顆的，現在只能勉強壓縮到一顆，有時甚至能不吃就不吃。」
「妳……還撐得住嗎？」我忍不住問道，語氣中流露著擔憂。
紀盈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帶著些許自嘲的笑容，「啊啦！學長對敵人倒是挺有愛的嘛！不必擔心！人家還堅持得住。」
「哪是敵人呀！妳可是我的乖妹妹嘛！」我笑著說，試圖緩和她的情緒。
紀盈輕輕地笑了笑，卻沒有立即回應。
片刻的靜默後，她突然抬起頭，眼神變得真誠而深沉，「人家最近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想著，自己做這種事，為什麼會特別不開心呢？楊徽學長，能告訴人家嗎？」
我看著她，心中有些酸澀。
「因為妳也清楚，這樣做不一定能帶給妳真正的幸福。人們總是喜歡那種既能利己也能利人的事情，而損人利己只是不得已的選擇。最糟糕的，是那些既損人又不利己的行為。」
「妳明白自己正在做的事不僅傷害了別人，同時對自己也沒有實際的好處，所以才會感到徬徨和不安吧！這就是人性呀，紀盈。」
「啊啦啊啦，人性嘛！」
我認真地看著她，「是呀！不管妳是複製人也好，人造人也好，在我眼中妳就是活生生的人類，擁有著人性，有著真正的情感和掙扎。」
「人家不可能會有人性的啦……」紀盈一臉冷淡，帶著堅決否定的表情。
「不然妳該如何解釋呢？」我反問道。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要問學長你呀！」紀盈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和困惑。
我微微一笑，語調變得溫和，「既然自己也不知道，那又為何急著先否定別人的答案呢？何不試著先保留一點認同，然後和我一起找到這一切的真相呢？」
紀盈認同地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些許思索，「啊啦！聽學長這麼說，倒也是……但人家真的有資格擁有人性嗎？」
「當然有資格啊！」我笑著回答，「人性並不是什麼神聖的特質。就像那句話所說的『上善若水』，但卻往往忽略了水的『載舟覆舟』的道理。人性就像水一樣，好的時候能利益眾人，而壞的時候也能瞬間顛覆一切。」
紀盈驚訝地挑了挑眉，「啊啦啊啦！真是讓人意外，學長居然也能說出這麼有深度的大道理。」
「妳把我當什麼了啊！」我苦笑。
「文盲！」紀盈毫不留情地嘲諷，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好吧，我是不愛讀書，但不代表我沒讀過書啊！」我無奈地笑著回擊，「就算我自己沒讀過，也至少聽過別人講過這些道理吧！」
紀盈微微一笑，語氣中多了些柔和，「看來學長也是個善於傾聽的人呢！」
「呵呵呵！」紀盈笑畢後，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語氣中帶著莫名的挑釁，「人家其實早就把所有特工機構的位置都記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不禁一怔，心中掀起一陣驚愕。但隨即我沉下心來細想，也並非沒有道理。
紀盈果然和聞若有些相似，都不喜歡被別人掌控，一直有著強烈的反抗和報復之心。
「楊徽學長對這些情報感興趣嗎？」紀盈試探地看著我，眼神中透著一絲玩味。
我沉默了一會兒，內心有些糾結。從理性上來講，我當然希望聞若能徹底摧毀這些特工組織，這對於未來的安全是件好事，也可以徹底斷絕類似師父、老爸、玄景大哥和紀盈等悲劇。
可同時，我也明白紀盈一旦出賣特工機構的位置，對她來說無疑會徹底斷絕藥物供應，這也意味著她將直面死亡，只能寄希望於聞若說的那個渺茫的手術了。
我看著她，能清楚感受到紀盈內心的掙扎，她知道這些情報的重要性，它能夠撼動政局，成為最關鍵的一顆棋子。
但她也同樣明白，出賣組織的後果將會讓她付出加倍的代價，加劇她的痛苦。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她，「紀盈……可以的話，妳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反倒讓紀盈張大了雙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啊啦！學長還真是奇怪，如果換作聞若的話，百分之百會強迫人家說出來吧！」
「可是，妳說出來之後，就徹底斷藥了，妳打算怎麼辦呢？」我直視著她的眼睛，試圖讓她明白我的擔憂。
紀盈的表情微微變化，她的嘴唇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但最終卻只是無奈地苦笑，「啊啦！說的也是呢……人家這具身體，現在也只剩下依賴那藥物的命運了。」
她停頓了片刻，接著語氣中帶著些許複雜，「雖然渴望活著，可是人家也想像那曇花一現卻又耀眼的花火一樣，為世間出一份力，哪怕只有這一次，也不願再讓這世間有更多像人家一樣的慘劇發生。」
我看著她，感受到她話語中的矛盾與無奈，內心隱隱作痛，卻也明白，這是她最真實的心情。
「與其在世間苟延殘喘，為何不任性一把，給那些對人家不好的人一個最狠毒的懲罰呢？」紀盈笑了笑，隨後接著說：「當然，人家還沒做好這個覺悟，所以現在還是將希望寄託於學長你呢！」
紀盈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她心底的那股報復心，其實早就針對那些特工機構的參與者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而如今，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希望，也就寄託在我這個人身上了。
她內心的矛盾明顯可見，一方面燃燒著仇恨與報復的念頭，一方面卻渴望著活下去的可能，彷彿是在等待我替她指引出一條未來的路。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那些特工機構能夠全數被毀滅，而紀盈妳也能好好活下去。但這一切……卻似乎只是癡心妄想。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
※紀盈像聞若的一點就是很喜歡這樣鬥智鬥勇，所以都喜歡楊徽的機智，非常喜歡鬥嘴的過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