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雪
楊徽
我難得按向昕雪的門鈴，「叮咚！」
昕雪似乎在小年夜當天就回來了，這麼早回到宿舍，還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或許正因如此，我才決定主動來找她。
很快，門被打開了。昕雪站在門內，瞇起眼看著我，嘴角揚起一抹標誌性的微笑：
「看來天要下紅雨了呢！居然是你主動找我。」
「哈哈，也不能這麼說吧！」我微微一笑，雖然知道她是在打趣，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覺得今天妳回來得這麼早，過來打個招呼而已。」
昕雪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平靜：
「嗯，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早回來準備一下過年的事情。」
「真令人失望，還以為妳是為了我才提前回來呢！」我半開玩笑地說。
昕雪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哼哼！才不是呢！主要是公務員的參考書都放在這裡。」
「是嘛！」我故意拉長語調，調侃道，「可是為什麼不乾脆帶回家呢？」
「怎樣是我的自由吧！」她回得不假思索，隨後微微一笑，「所以，你還有什麼事？」
「還真冷淡呢！」我歎了一口氣，故作失落。
「我本來就是這樣囉！」昕雪聳了聳肩，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忙了。」
「今年過年要不要來我這裡圍爐？」我突然問道。
昕雪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呵呵！楊徽，你又打了什麼主意？怎麼，寒假沒人陪就寂寞了？」
「主要是妳沒在，確實很寂寞呢！」我理直氣壯地回答，眼神中帶著一絲挑釁。
昕雪聽罷，伸出手捏住我的臉皮：「臉皮真夠厚的嘛！我可聽說你寒假跑去于瑾學妹家了，還說寂寞？」
「我倒是挺想去妳家的呀！」我苦笑著說。
「少來！」她輕哼一聲，語氣中多了一絲調侃，「你連主動都不會，還敢說這話？」
「妳也沒主動邀約呀！」我故意皺了皺眉，「妳不開口，我怎麼敢說出口呢？」
「為什麼非得我這迷人的前會長要邀你這個不識相的學弟呢？」昕雪反問，眼神中閃著狡黠的光。
「好啦好啦！那現在我請求了！」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語氣裡滿是討好，「可以了吧？」
「不要喔～！」她毫不猶豫地回絕，語尾拖得長長的，語氣輕快又調皮。
「為什麼呀？」我哭笑不得，心裡卻對她這副樣子毫無辦法。
「感覺你肯定有什麼奇怪的打算，讓人有點毛毛的！所以，還是先不要了吧！」昕雪突然低下頭，聲音變得輕了些，「何況……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夠了吧？不上不下的，也的確讓人有些倦了。」
她的話讓我一怔，心中一陣空落。
我試探著問道：
「所以，昕雪是打算跟我『分手』囉？」
昕雪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呵呵，分手？我們又沒在交往，哪來的分手可言？不過，的確是累了。楊徽，我也能感覺到，你的重心並不在我這裡。」
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這份平靜卻像一把無形的刀，輕輕地割過我的心。
「嗯……」我低聲應了一句，不知該如何回應。
昕雪看著我，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像是在期待什麼，又像是在放下什麼：
「那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無話可說。」我終於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與自責。
昕雪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語氣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靜：
「那好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回到學姐學弟的關係。你稱呼我為昕雪學姐，我叫你楊徽學弟，這樣，可以吧？」
「嗯……」我點點頭，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樣。
「好啦！楊徽，請去找那個值得你喜歡的人吧！」昕雪輕聲說著，然而她的聲音卻微微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我知道……我不夠格……」
看著她流淚的樣子，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隱隱作痛。我能感受到她的不甘與無奈，她明明付出了這麼多，而我卻總是這麼被動，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這是我的錯，我讓她失望了。
「為什麼……」昕雪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聲音中帶著壓抑的痛楚，「為什麼就不想試著強留我呢？難道你真的……已經厭倦我了嗎？」
她的質問像是一記重擊，狠狠地敲擊著我的內心。我沉默片刻，終於低聲回應：
「我能怎麼辦？太多事情讓我內心變得煩躁……昕雪，我承認，我一直在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卻總是找不到答案。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也不知道……」
我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像是一種無力的自白。我知道，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我也無法給出一個更好的回應。
昕雪的眼淚一滴滴滑落，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目光中充滿了傷痛與失落。我低下頭，感覺自己的沉默正在無聲地刺傷她的心。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陪伴從來都不是理所當然的事，而我對她的忽略與逃避，才是我們關係走到這一步的真正原因。
「廟會的時候，你耐心地陪伴我，為我等了好幾個小時……」昕雪低著頭，語氣中帶著哽咽，「那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以為，或許……我是你心中最特殊的那一個。」
她抬起頭，眼眶微紅，目光中帶著深深的疑問：「可是現在我才發現，這些對你來說並不是特別的。換作是其他人，你也會這麼做，對吧？」
「對。」我毫不猶豫地回答，聲音卻有些低沉。
昕雪的身體微微一震，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也就是說，我自作多情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你心中最特殊的那一個，但到頭來，我什麼也不是！」
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情緒也愈發激動：
「為什麼當初你要那麼爽快地答應幫助我？難道……真的只是出於同情？憐憫嗎？等到我不再需要這些的時候，你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我，是嗎？」
我聽著她的質問，心中感到一陣刺痛，卻一時無法開口回答。
昕雪抬起手擦了擦眼淚，深吸了一口氣，卻依然止不住哭聲：
「當你拿手帕幫我擦汗的時候，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心裡的小鹿亂撞得厲害。」昕雪的聲音輕輕顫抖，帶著濃濃的懷念，「後來，我小心翼翼地把那條手帕帶回去，無論當時身為學生會長有多忙，我都會洗乾淨，然後認真地還給你。」她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還記得那次我們一起去買充電線嗎？當時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沒有再用敬稱……你知道嗎，那一瞬間，我內心有多開心呀！」她抬起頭，眼中帶著濕潤的光芒，「還有後來，我被人搭訕，你不顧一切地衝下樓來保護我，那種感覺，真的讓我覺得自己被放在心上，被重視……那時，我甚至覺得，只要有你，我就不怕任何事。」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語氣中透著壓抑的情感，回憶的片段似乎讓她的內心再次掀起波瀾：「一年級的飛行季，我們互相告白時，其實我……真的很想答應你。」她微微咬了咬唇，目光垂下，眼中滿是無奈與遲疑。
「可是，我害怕。」她低聲說，語氣中帶著掩不住的痛苦與自責。「害怕自己會成為你的負擔，也害怕自己無法做到更好……所以，才選擇了拒絕。」她的手輕輕握緊，指節微微泛白，像是在壓抑著心底的情緒。
她抬起眼看向我，嘴角勉強牽起一抹苦笑，卻帶著明顯的酸楚：「感冒那次也是，那時候你來照顧我，明知道感冒可能會傳染給你，卻還是過來了。那時的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因為我感覺到，自己被深深地放在了你的心上。那種感覺，讓我忍不住想靠近你，想更深入地了解你……」
她的聲音稍稍停頓，像是在整理紛亂的思緒，隨後接著說：「無論是一年級合宿時，我咬牙堅持陪著你，還是後來幫你和向敏學妹一起度過飛行季……」她忽然停下，像是在咽下喉間的酸楚，眼神變得黯淡。
「我一直以為……」她低語，聲音微微顫抖，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這些努力，能讓我們更接近，能讓你真正看到我……可是，最後呢？」她抬起頭，眼中有些濕潤，但語氣卻帶著一絲嘲諷與無力：「我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昕雪的話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刺進我的心裡。我無法辯解，因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我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的淚水，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自己曾經的忽略。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失望與痛楚，而我的沉默，卻像是一種無聲的承認。
「可是……可是……為什麼……」昕雪的聲音開始顫抖，眼淚又忍不住滑落，「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在意你？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喜歡你！明知道不應該這樣，可我的腦袋真的快不行了……好不甘心……」
她掩面低泣，聲音裡滿是痛苦與無助：
「我本來以為，試著像姐姐或聞若那樣調侃你，或許就能讓你多注意我一點，多重視我一點……可是，並沒有。我甚至不敢再期待什麼了。」
昕雪突然放下手，目光中帶著一絲自嘲，語氣變得低沉：
「是呀，我就是這麼自私的女人。你一年級的時候，總是以為我有多無私、多正大光明，可事實上呢？那些讚美對我來說太過沉重，讓我喘不過氣來。現在的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楊徽？」
她直視著我的眼睛，帶著一種倔強的堅強與深深的痛楚。
我沒有回答，低下頭來默許了昕雪責怪著我的罪刑。
因為我無法說出口，我的內心像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了一樣，無法反駁她的話，卻也無法給她一個安慰的答案。
昕雪看到我的反應，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
「是吧……你連否認都懶得做了，果然，我在你心中真的不重要了……」她的聲音變得低不可聞，語氣裡帶著一種徹底的失望與疲憊。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無聲地滑落，而我的心卻像被撕裂了一樣痛苦。
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曾經的被動與忽略，究竟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我們之間的結局終將如此落幕……」昕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但依然努力保持著平靜，「我們將成為陌生人。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是你讓我重新找到了熱情……再會了，楊徽。」
她說完，轉身準備關上門，逐漸拉開與我的距離。就在門即將完全關上時，我的手猛地伸出，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昕雪，等等！」我急切地喊道，語氣中帶著一份近乎絕望的祈求。
她的動作停住了，微微轉頭看向我，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知所措。剛才的冷淡似乎瞬間崩塌，她並沒有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無情，反而顯得有些猶豫。
「我有一樣東西想送給妳。」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低聲說道。
「什麼東西？」她語氣冷冷的，像是在掩飾內心的動搖。
「這個……」我從身後拿出了一條圍巾，雙手顫抖著遞到她面前，「是我親手幫妳織的，雖然有點醜……但希望妳能收下。」
昕雪怔住了，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圍巾上，那是用深藍色和灰色毛線交織而成的，雖然針腳不太整齊，但卻能看出花了不少心思。
「你……親手織的？」她輕聲問道，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像是驚訝、感動，甚至還有一絲不敢相信。
「是啊……」我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我知道，我平時總是那麼被動，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但至少，我還是想讓妳知道，妳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昕雪的手微微顫抖，最終還是接過了那條圍巾。她低頭看著它，嘴角似乎微微顫動，像是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醜死了！從沒見過這麼醜的圍巾。」昕雪邊笑邊哭，眼淚不停滑落，卻還是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是是！所以妳得教我怎麼織，讓我技術更好一點！」我抓住機會趁勢開玩笑，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急切和真誠，「所以，昕雪……不要離開我，好嗎？」
她抬起頭，盯著我的眼睛，嘴角揚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
「哼，現在才有勇氣說這種話？想要強留我？楊徽，我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你想得也太美了點吧？」
「但我很隨便！也想得非常美。」我一本正經地回答，語氣中卻透著一絲玩笑意味。
說完，我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不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眼神直視著她，臉慢慢靠近。
昕雪愣了一下，隨即冷哼一聲：
「我敢肯定，你待會又要想辦法調侃我吧？」
我輕輕搖頭，目光帶著認真與深情：
「不會，這次玩真的。」
我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彷彿是在對她，也是在對自己做出承諾。昕雪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掙扎與動搖。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空氣中彷彿凝結了一瞬間的靜謐。這一次，我不再退縮，也不再猶豫，準備用行動來表達我壓抑已久的情感。
當我的唇輕輕碰觸到她的那一刻，昕雪先是僵住了，隨即，她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沒有抗拒，也沒有推開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的柔和，像是心底深處最真實的情感被喚醒了一般。
她的雙手猶豫了一瞬，然後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回應。
我能感受到，她內心仍存著希望，仍期待著我們能夠跨越那份隔閡，真正走近彼此，而不是像剛才所說的那樣慘淡收場。
這一刻，所有的誤會、猶豫、痛苦，似乎都被融化在這短暫的接觸中。我閉上眼，心中滿是堅定。
昕雪的存在，對我而言，早已不只是朋友或同伴，而是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我真的需要你，楊徽！」昕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隨後她低下頭，臉頰迅速染上一抹濃烈的紅色，比蘋果還要鮮紅。
她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像是在下定某種決心。片刻後，她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抬起頭直視著我，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我們……交往好不好？這樣至少……至少我就有理由管你了！防止你繼續得意忘形。」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像是耳語般輕柔，卻又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真誠。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語氣中透著一股玩笑意味：
「這麼說的話，交往後我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性騷擾妳了？昕雪，這聽起來確實挺不錯的！」
「你！」昕雪瞬間氣得跺了跺腳，臉更紅了，眼神裡帶著羞惱和無奈，「果然不應該指望你說什麼正經話！我才剛說完你就開始想亂來！」
「可是妳不是要管著我嗎？」我依然笑著，語氣輕快，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溫柔，「既然都要交往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說著，我微微靠近，貼在昕雪的耳旁，壓低了聲音：
「其實，元旦那一天我就很想跟妳交往了。那天妳能陪著我，我真的很開心。」
昕雪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泛起紅霞，語氣帶著些許羞惱：
「少在那邊說馬後炮！」昕雪氣呼呼地瞪了我一眼，雙手抱胸，一副不滿的模樣，「最後還不是由我主動提出，你這個人，真的永遠都學不會主動呢！」
「是真的啊！」我直起身，語氣變得認真了些，但很快又帶著一抹調侃笑道，「而且說實話，我更想趕緊發展超友誼關係呢。」
「你！」昕雪紅著臉瞪了我一眼，手不自覺地掐住我的手臂，「你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啊……」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羞澀與氣惱，但掩藏不住的是一絲甜蜜的笑意。
「所以……一起圍爐吧，好嗎？女朋友大人……」我抬起頭，笑容中帶著一絲調皮。
昕雪雙手抱胸，假裝思考了一會兒，隨後高高抬起下巴，語氣帶著些許傲嬌：
「哼！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吧。」
超長線的曖昧，終於開花結果，距離一年級飛行季，楊徽與昕雪互相告白並互相拒絕，經過了接近20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