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霧鎖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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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港來了條怪船。

說是怪,其實外觀尋常——三桅福船樣式,船身漆成閩南漁船常見的靛藍色,帆是陳舊的棕褐色,看起來和每日進出港的幾十條商船沒什麼兩樣。但鄭一官在碼頭驗貨時,一眼就看出不對勁。

船主自稱「頌猜」,是個四十來歲的暹羅商人,皮膚黝黑,臉上堆著生意人慣有的討好笑容。他穿著暹羅商人常見的紗籠和對襟短衫,腰間繫著鑲金絲的綢帶,手腕戴著沉甸甸的金鐲,扮相十足。

「大人,」頌猜操著生硬的閩南話,雙手合十行禮,「這是小人從阿瑜陀耶帶來的上等暹羅米,請大人查驗。」

鄭一官回了一禮,眼睛卻盯著對方的手掌——暹羅人的合十禮,拇指應該緊貼掌心,指尖抵住下巴。但這個頌猜,拇指微微翹起,指尖抵在了鼻尖。這是柬埔寨人的習慣。

「頌猜先生從阿瑜陀耶來?」鄭一官隨口問,同時蹲下身抓了把米。米粒飽滿,確實是上好的暹羅雨季稻。

「是,是,走了一個月才到。」頌猜搓著手,「今年暹羅豐收,米價賤,就想運來澳門換些絲綢瓷器。」

「一路順利?」

「托菩薩保佑,順風順水。」

鄭一官點頭,忽然用暹羅語說了句:「คุณพ่อของคุณแข็งแรงดีไหม(令尊身體可好)?」

頌猜明顯一愣,遲疑了兩息才用結巴的暹羅語回答:「ขอบคุณ, เขาแข็งแรงดี(謝謝,他很健康)。」

發音生硬,語調怪異,像是剛背熟的句子。

鄭一官不動聲色,繼續驗貨。他隨手解開一袋米的紮口,手探到底部,指尖觸到幾粒硬物。不動聲色地夾出來,趁轉身時瞥了一眼——是胡椒,但不是暹羅產的細長黑胡椒,而是摩鹿加群島產的圓粒白胡椒。

暹羅商人走私胡椒不稀奇,但把摩鹿加胡椒藏在暹羅米袋底層,就耐人尋味了。

「貨沒問題,」鄭一官直起身,「按規矩,抽兩成稅,剩下的可以進港。」

「多謝大人!」頌猜明顯鬆了口氣。

鄭一官辦完手續,轉身離開。走出十幾步後,對跟在身邊的陳阿福低聲說:「盯著他。住哪裡,見什麼人,買賣什麼貨,全部記下。」

「鄭哥,你懷疑他?」

「一個暹羅商人,不懂暹羅禮節,暹羅語說得還沒我好,米袋裡藏著摩鹿加胡椒……」鄭一官冷笑,「要麼他是個蹩腳的走私犯,要麼,他就是個假的。」

頌猜住進了碼頭附近的「悅來客棧」,那是專做南洋生意的地方,魚龍混雜。陳阿福帶兩個護衛隊少年輪流監視了兩天,沒發現異常——頌猜正常交易,賣米,買絲綢瓷器,和別的商人沒什麼兩樣。

第三天夜裡,情況變了。

戌時三刻,頌猜換了身普通漢人長衫,獨自從客棧後門溜出。他沒帶隨從,穿過華人區寂靜的巷道,走進基督徒城邊緣的「牡丹樓」。

那是澳門最有名的妓院,也是情報交易的溫床——達官貴人、商賈水手在這裡尋歡作樂,酒酣耳熱之際,什麼話都敢說。

陳阿福趕緊回報。鄭一官正在別業和阿豐索研究新到的海圖——這是從一個葡萄牙破落貴族手裡買來的,上面標注了南海各島的淡水點和暗礁。

「牡丹樓?」鄭一官皺眉,「他一個暹羅商人,不去華人區的妓院,去葡人區的?」

「更怪的是,」陳阿福說,「他進的是後院最偏的『蘭香閣』,那是專門接待……特殊客人的。」

鄭一官和阿豐索對視一眼。

「我去看看。」鄭一官起身。

「鄭哥,太危險了,牡丹樓背後是葡人軍官……」

「正因為是葡人撐腰,才更要去。」鄭一官說,「阿豐索,你跟我去。你父親生前不是認識牡丹樓的老鴇劉媽媽嗎?」

阿豐索點頭:「劉媽媽欠我父親一個大人情。」

兩人換上普通商客的衣服,從側門進入牡丹樓。阿豐索找到劉媽媽——一個四十多歲的豐腴婦人,臉上塗著厚厚的粉,見阿豐索來了,先是驚訝,隨即露出哀色。

「豐少爺,」她低聲道,「你父親的事……節哀。」

「多謝劉媽媽。」阿豐索塞過去一錠銀子,「今天來,想請您幫個忙。」

「你說。」

「一個時辰前,是不是有個穿青布長衫、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進來?去了後院蘭香閣。」

劉媽媽臉色微變:「這……客人的事,我們不好多問。」

「他見的是誰?」鄭一官直接問。

劉媽媽看看鄭一官,又看看阿豐索,猶豫片刻,低聲說:「是……是火槍隊的漢斯軍士長。」

「漢斯?」阿豐索一驚,「那個荷蘭裔的葡軍軍士長?」

「對。他是葡軍裡少數的荷蘭人,十幾年前從荷蘭逃過來,入了葡籍,因為槍法好,升到了軍士長。」劉媽媽壓低聲音,「他每月都來幾次,但今天很奇怪,約了個生面孔,還特意要了最隱蔽的房間。」

鄭一官心頭一緊。荷蘭裔葡軍軍官,私會可疑的暹羅商人……

「房間有辦法聽到裡面說什麼嗎?」

劉媽媽為難:「蘭香閣是專門談秘密事的,牆厚,門嚴,外面聽不見。」

「樓上呢?或者隔壁?」

劉媽媽想了想:「樓上有個雜物間,地板有條裂縫,正對著蘭香閣的天花板。但你們得保證,絕不能說是我說的。」

「放心。」

雜物間堆滿破舊的桌椅和廢棄的帳幔,空氣裡滿是灰塵和霉味。鄭一官和阿豐索趴在地板上,透過一條手指寬的裂縫往下看。

蘭香閣裡點著兩盞油燈,光線昏暗。頌猜和漢斯對坐在圓桌前,桌上擺著酒菜,但兩人都沒動筷。

漢斯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紅頭髮,藍眼睛,典型的北歐人長相。他穿著便服,但腰間明顯別著短銃。

「……艦隊已經在巴達維亞完成補給,」頌猜用葡萄牙語說,聲音壓得很低,「十三艘船,一千兩百人。范·卡登將軍的命令是:先偵察,再決定打馬六甲還是澳門。」

鄭一官屏住呼吸。阿豐索在他耳邊輕聲翻譯。

「什麼時候動身?」漢斯問。

「五天前已經出發。按航速,十五天後能到呂宋海峽,到時會派快船來接應我。」

「接應你做什麼?」

「繪製澳門防務圖,」頌猜說,「特別是炮台位置、火藥庫、還有華人區的防禦弱點。范·卡登將軍認為,如果能說服華商中立甚至倒戈,拿下澳門的損失會小很多。」

漢斯沉默片刻:「華人不會輕易倒戈。他們在澳門有產業,有家人。」

「所以需要你的幫忙。」頌猜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推過去,「這裡是五百枚西班牙銀幣。事成之後,再加一千枚。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立後,你可以當澳門商館的護衛長,薪水是現在的三倍。」

漢斯盯著錢袋,沒動。

「你還猶豫什麼?」頌猜聲音變冷,「你在葡萄牙軍隊裡二十年,還是個小小的軍士長。就因為你是荷蘭人,他們永遠不會真正信任你。但我們荷蘭人不一樣,我們認血統,認本事。」

「我需要時間考慮。」

「你沒有時間。」頌猜說,「最遲三天後,我要拿到澳門炮台的詳細佈防圖。否則……」他頓了頓,「范·卡登將軍會認為你沒有價值,而沒有價值的人,留著是隱患。」

赤裸裸的威脅。

漢斯臉色變了變,最終伸手拿過錢袋:「圖我可以畫,但我需要進入炮台核心區的權限,這需要指揮官的手令。」

「那是你的事。」頌猜起身,「三天後,老地方見。記住,別耍花樣。你在果阿的妻兒,我們已經『請』到巴達維亞做客了。」

漢斯猛地站起,拳頭握緊。

頌猜卻笑了:「放心,只要合作,他們會過得很好。告辭。」

他開門離去。漢斯獨自站在房間裡,盯著手中的錢袋,臉色陰晴不定。

樓上,鄭一官和阿豐索對視一眼,悄悄退出雜物間。

「必須馬上報告議事會!」離開牡丹樓後,阿豐索急切地說。

「不行。」鄭一官搖頭,「漢斯是葡軍軍官,我們沒有實證,光憑偷聽到的幾句話,定不了他的罪。而且……」

他想起漢斯最後的眼神——那不只是憤怒,還有絕望。一個被脅迫的人,會做出什麼事很難說。

「先告訴舅父。」

黃程聽完匯報,沉思良久。

「這個頌猜,不是普通間諜。」他緩緩道,「敢直接收買葡軍軍官,還綁架家眷要挾,說明荷蘭人這次志在必得。范·卡登……不簡單。」

「我們怎麼辦?揭發漢斯?」

「不,」黃程搖頭,「漢斯現在是一枚活棋。揭發他,荷蘭人會派別的間諜,我們就更難防。留著他,反而能通過他知道荷蘭人的計劃。」

「可他要盜取炮台佈防圖……」

「給他一份假的。」黃程冷笑,「我們可以『幫』他拿到手令,讓他進入炮台,然後給他一份精心準備的假圖——炮位錯標,火藥庫位置顛倒,守軍數量虛報。荷蘭人要是按圖進攻,會吃大虧。」

鄭一官眼睛一亮:「然後趁機抓住頌猜?」

「不,放他走。」黃程說,「讓他帶著假情報回去,誤導荷蘭人。但在此之前,我們要先從他嘴裡掏出真東西。」

「怎麼掏?」

黃程看向鄭一官,目光深邃:「一官,你聽說過『反間計』嗎?」

當天深夜,漢斯被「請」到了黃程別業的地下室。

他起初很硬氣,一言不發。但當黃程擺出三樣東西時,他臉色變了。

第一樣:頌猜給的五百銀幣。


第二樣:一張畫像,上面是個金髮婦人和兩個孩子——他在果阿的家人。


第三樣:一份已經寫好的供狀,詳細記錄了他如何被荷蘭間諜收買,如何答應盜取軍事機密。


「漢斯軍士長,」黃程語氣平靜,「你有三個選擇。第一,我把這些交給議事會,按軍法,通敵叛國是絞刑。你的家人,荷蘭人不會再保護他們,葡萄牙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漢斯額頭冒汗。

「第二,你繼續和頌猜合作,但給他的圖是我們準備的假圖。事成之後,我們會向議事會求情,說你是奉命潛伏,戴罪立功。你的家人,我們想辦法從巴達維亞救回來。」

「你們……能救出他們?」

「試試總比不試好。」黃程說,「第三個選擇,你現在就可以走,但走出這個門,你就是葡軍的逃犯,荷蘭人的棄子,兩邊都會追殺你。」

漢斯沉默了足足一炷香時間。

最終,他啞著嗓子說:「我選第二條路。」

接下來的三天,一場精密的戲碼在澳門上演。

漢斯「順利」拿到了進入炮台的手令——這當然是黃程暗中操作的結果。他在炮台待了兩天,仔細「勘察」,然後畫了一份詳盡的佈防圖。

第三天夜裡,牡丹樓蘭香閣。

頌仔細檢查了圖紙,滿意點頭:「很好。炮位、火藥庫、守軍分佈……很詳細。漢斯軍士長,你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我的家人……」

「等我們拿下澳門,自然會送他們來團聚。」頌猜收起圖紙,「范·卡登將軍預計一個月後抵達。到時候,裡應外合,澳門唾手可得。」

他離開後不久,一隊葡軍士兵悄悄包圍了悅來客棧。

但客棧裡已經人去樓空——頌猜根本沒回去,直接去了碼頭,上了一條早已準備好的快船。船趁夜出海,消失在黑暗中。

「跑了。」帶隊的軍官懊惱地說。

遠處屋頂上,鄭一官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黃程說:「舅父,就這麼放他走?」

「假情報已經送出去了,」黃程說,「現在抓他,反而會讓荷蘭人懷疑。讓他走,讓他親口告訴范·卡登『澳門防務空虛,可以一戰』。」

「可我們怎麼知道荷蘭人會不會上當?」

「這就要看漢斯的演技了。」黃程轉身下樓,「走,去會會我們的新朋友。」

地下室裡,漢斯正在吃一碗熱湯麵——這是他三天來的第一頓熱飯。

「漢斯軍士長,」黃程坐下,「頌猜走了。你的任務完成了一半。」

「你們真的會救我家人?」

「我說過,試試。」黃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這是我寫給巴達維亞一位華商朋友的信,他欠我人情。他會想辦法找到你的家人,把他們轉移到安全地方。」

漢斯接過信,手有些抖:「為什麼幫我?」

「因為敵人的敵人,可以是朋友。」黃程說,「荷蘭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而且……」他頓了頓,「我覺得你是個被脅迫的可憐人,不是天生的叛徒。」

漢斯低頭,良久,才說:「荷蘭艦隊其實只有九百人,不是一千二。船也只有十一艘,有兩艘在巴達維亞修理,趕不上這次行動。補給只帶了四十天份,他們打算速戰速決。」

鄭一官精神一振——這才是真情報!

「還有,」漢斯繼續說,「范·卡登最擔心的是華人的態度。他怕強攻澳門會激起華人死戰,所以想先收買華商,至少讓華人中立。」

黃程點頭:「和我想的一樣。荷蘭人不想打硬仗。」

「但如果你們表現得太弱,」漢斯提醒,「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進攻。范·卡登是個實用主義者,能軟則軟,該硬則硬。」

「多謝提醒。」黃程起身,「漢斯軍士長,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人了。但在明面上,你還是那個被荷蘭人收買的叛徒。需要的時候,我們會聯繫你。」

事情結束後,鄭一官問黃程:「舅父,漢斯可靠嗎?」

「不可靠。」黃程坦然道,「他是被迫的,一旦有機會,可能會反水。但現在,我們需要他這個情報源。」

「那我們自己的情報網……」

「該建立了。」黃程說,「一官,這次你做得很好,察覺異常,跟蹤,識破間諜。從今天起,情報這塊,你來負責。」

鄭一官愣住:「我?」

「對。你年輕,不惹眼,心思細,適合做這個。」黃程說,「我會給你啟動資金,你去找三種人:疍家漁民,他們在海上的眼睛比誰都尖;混血社群,他們在葡華之間游走,消息靈通;還有往來商船的船主,他們走南闖北,什麼都知道。」

「怎麼讓他們為我們做事?」

「錢,人情,或者……共同的利益。」黃程說,「疍家人被官府和葡人雙重壓迫,我們給他們庇護;混血兒兩邊不靠,我們給他們歸屬;商船船主圖財,我們給他們生意。」

他看著鄭一官:「記住,情報不是買賣,是交情。你真心待人,人才會真心待你。」

第二天,鄭一官開始行動。

他先去找疍家少年何三。何三的父親在戰後傷重不治,家裡只剩他一個。鄭一官送去十兩撫卹銀,又承諾每月給他二兩銀子,讓他帶疍家兄弟在海面巡視,看見異常船隻就回報。

「鄭哥,」何三紅著眼說,「我爹說過,你是好人。這錢我不要,但我幫你做事,義氣!」

接著,他通過阿豐索聯絡混血社群。這些人在澳門處境尷尬,葡人不認,華人不親,有種被遺棄的孤獨。鄭一官以黃程名義,在華人區開了間小學堂,請老先生教漢文,也請耶穌會神父教算術和地理,混血孩子免費入學。

消息傳開,混血家長們感激涕零。他們開始主動提供消息——哪個葡人軍官酗酒,哪家商行囤積火藥,甚至議事會裡的分歧爭吵。

至於商船船主,鄭一官用黃程的關係,幫他們打通關節,減少稅費。投桃報李,船主們也願意在航行中幫忙觀察,帶回遠方的消息。

一個月後,鄭一官的情報網初具雛形。

每天清晨,他會收到三份簡報:疍家人的海上觀察記錄、混血社群的市井傳聞、商船帶回的遠方消息。他將這些整理、交叉比對,去偽存真,然後呈報黃程。

「荷蘭艦隊仍在呂宋海峽游弋,似乎在等待什麼。」


「葡軍內部對防務策略有分歧,阿爾梅達主張主動出擊,費爾南多主張固守。」


「有廣州來的商人說,朝廷對澳門局勢很關注,但不想直接介入……」


一條條情報,像拼圖一樣,逐漸拼出澳門當前的全貌。

冬至那天的深夜,鄭一官獨自在書房整理情報。窗外飄起了細雨,澳門籠罩在霧氣中,像一座懸浮在海上的迷城。

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下:

「澳門霧鎖。紅毛窺伺於外,葡人爭執於內,華人自強於暗。情報如燈,照亮迷霧。然燈能照路,亦能招風。慎之,慎之。」

寫完,他吹滅油燈。

黑暗中,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為這座城市的命運計時。

而鄭一官知道,他手中的情報網,將是決定命運天平傾向哪一邊的,重要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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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持續深耕這片土地的脈絡,未來計畫重述更多關於臺灣的歷史,從古老的傳說到近代存在於這座島嶼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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