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馬太鞍水災，讓我理解災害治理體系中最脆弱的一環——末端崩解（last-mile breakdown）。
這篇文章在談現象不是談立場，現象是一種只要被看見、就可以被解讀的東西，所以你也可以解讀一篇，諸如綁樁很會救災怎麼不會，或是都是THEY的錯。所有解讀現象的方式，來自個人經驗與認知，每種解讀都對、都值得，每個人解讀現象的目的也不同。我的目的就是處理現場災民需求 XDD 所以趕快加入光復超人線上媒合平台解任務。
所謂的「末端崩解」，是指資訊、指令、資源都存在，但在最靠近現場的那一層——村鄰里基層執行者，失去功能，導致整個決策鏈無法落地。（不過當然目前災區的崩解，可能從中端就開始。因為縣府處室已經任務過載、鄉公所失能，村鄰長受災......）災情的最初一定是全面混亂的，我本來期待大約兩天國家就可以進場，但大約在第四天，才確定指揮系統與村鄰長具體連上線（因為開始出現以村長為對口的行政指令），當時我以為救災程序會進入傳統集中調度式的SOP，包括盤點需求與分派任務。但是等了兩天，現場並沒有緩解，再追蹤指揮鏈效能時，才觀察理解到村鄰長許多已無法運作。
他們年事已高、本身受災，光是處理好村鄰裡的便當和轄內安置者、罹難者的基本行政，就消耗所有量能。再加上他們的電話被廣泛流傳，從外界熱心捐贈物資，到志工確認災民需求，幾位村鄰長根本是電話被打爆，目前長處於關機狀態，才能好好專注現場任務。
▶︎ 不要再打給村長了，我是認真的
所以如果以為中央接管，就代表地方有救。恐怕忽略了災防法之所以將地方政府設為指揮中心的本質，就是因為治理的執行關鍵還是在末端。例如中央調度來的高壓水槍，每村配給30隻，但領取需村長簽名。因此某天我們是忙著幫災民打電話給村長，請他們來倉庫簽名（當然這又是人仰馬翻了一陣子）。
當所有的執行都壓在末端時，一旦崩解，資源就如同虛設，需求也無法回報。而且，村鄰長的角色並無法由鄉公所或縣府人員替代，因為每一層有每一層的任務（諸如清潔車調度，如果縣府的人去做村長工作，那清潔任務由誰籌備指派？）
所以在我看來，整個災區治理失靈，不是誰怠惰或惡意，就是末端行政節點在災中「同時受災」、中端的效能過載，與本身治理與應變能力很差，因此形成結構性癱瘓。這個在歷史上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我們很不巧的處在政治風暴中，因此無論是中央還地方，都不是開放互信的狀態在協作。
▶︎ 小任務群眾外包，大任務系統分級
當末端節點失靈時，舊有的「指令—執行」模式就會崩塌。此時最務實的做法，是重新設計任務流與責任分級。考慮到村鄰長真的不可能負擔調度村里災民需求，所以群眾外包平台這時登場非常實際。在災情最初，道路不通、物資不穩，災區資訊與志工群間的通訊狀態尚未形成時，群眾外包平台並不實用，只會壓垮既有節點（例如塞車）。
但現在狀態已經成熟，比較小層級、能以社群或個人力量完成的工作——如清理淤泥、分送物資、回報災點——就很適合用「群眾外包」方式處理。而對於大型、需設備與經費的任務——如垃圾車調度、重機具進場、交通搶修——則建議中央與地方政府的需求收集人員也上平台，同步收集災民通報、進行彙整與分級。讓中央、地方、社區各自「分級打怪」，以透明、可追蹤的方式重新連回那條被切斷的「最後一哩」。
這篇寫得有點急，但今天是連假最後一天，我們在與週三的落雨賽跑，大家一起上「光復超人」接任務，分級打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