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場上一大群士兵赤手空拳,席地而坐,個個無精打采,有的兩眼放空,有的竊竊私語,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下一步和以後的前途。他們像一群沈默的牲畜在等待著指令,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指令不是來自上級,而是來自對手陣營。
日頭漸漸偏西,把這群士兵的影子拉得老長。雖然已是初夏,北方向晚的風吹來依舊讓人感到陣陣涼意。不遠處橫生著幾株榆樹,枝椏被風吹動著,沙沙作響。
迎著落日,東邊走來了幾十個兵,踩著整齊的步伐,胸前握持著日製三八式步槍,服裝混雜,有的灰有的黃,頭上戴的有圓形布帽,也有短檐八角帽,帽上有的有紅星,有的沒有,左臂上都紮了紅巾。帶隊的兩個左手拿本小冊子,右手拿枝鉛筆,來到坐地士兵的面前。「咳咳!」其中一個黑臉士官昂起頭,潤了潤喉嚨,粗聲說道:「大家注意!打現在起,各位就是我們解放軍的一份子了,大家出來當兵的,無非就是混口公家飯吃。我們解放軍特別照顧基層士兵,管教大家夥有飯吃,有衣穿,有煙抽。不管你們以前是打哪兒來的,加入了我們解放軍,最好就把過去國軍的那一套忘得乾乾淨淨。解放軍是代表人民的,大家要有思想上的覺悟。現在我們給大家登記造冊,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家住哪裡,都清楚交代了,解放軍戰士會領你們到營隊裡去吃飯。現在開始,所有人站起來,分成兩行,開始登記。」
士兵們懶懶地站起,自動分成了兩行,一個個走向那兩個帶隊士官,問完話之後在兩邊列隊。臂紮紅巾的持槍士兵在一旁戒護。
「什麼名字?」帶頭士官嘴裡問著,手上繼續寫著上一個士兵的紀錄。
「姚天富。」一個瘦小的士兵答道。
「幾歲?」
「十七。」
「家住哪裡?」
「鄆城。」
「家裡還有什麼人?」
「還有我爸媽,......還有我哥。」
帶頭士官握著筆一個勁地寫著。姚天富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問道:「長官,我能不能不當解放軍?我想去找我哥,我們在戰場上失散了。」
那帶頭士官微微抬起了頭,吊著眼道:「你現在是俘虜,哪由得你?你哥叫什麼名字?」
「我哥叫姚天賜。 他是國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