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業共業不及旅遊業

去一趟吳哥窟，窺探一下高棉帝國曾經的風光，說是趁女兒連續放幾天假的一次小出走，倒意外收穫了點點感慨。

高棉帝國由盛至衰六百多七百年，奉行絕對君主制，有記載說因為氣候改變和過量伐木支持農業而自招衰落，實質柬埔寨因近代的多次大小內戰和鄰國國力衝突中損耗而民不聊生達數十載，導遊幽幽道因為多年內戰，人民生活曾經朝不保夕，他才三十多歲，小時候理應已算停戰，但仍然經歷過國內小槍戰，他叔叔更因此跛了雙腳，聽起來這段所謂歷史發生在1980年代中後期，那個自己出生後還在戰爭的感覺教人驚心動魄。

漂亮華麗的酒店；流利英語的服務生；乾淨雅致的餐廳；柬埔寨彷彿和鄰國泰國沒兩樣。我雖然未去過越南，但我打賭柬國更像越南，因為大家都在數十年前受戰火蹂躪，死傷枕藉，而且越南復原更快發展更好，柬國除了旅遊景點，其他民居和道路等都只是僅有瓦遮頭和泥土路而已，更遑論公共交通網絡和社會福利等設施。

聽導遊訴說昔日高棉吳哥時期的強勢，看着眼前一堆堆用數學設計建築得巧奪天工的爛石頭寺廟遊客絡繹不絕，才六百多年光景，怎落得如斯下場？

上網急修一課柬史，原來除了受鄰國國力交戰成磨心，近代的赤柬共產專政也「應記一功」。雖然被法國殖民九十載，回望過去幾段時期，柬國近代最平穩發展而且人民有飽飯吃民生設施比較豐足的反而就是這九十多年間。導遊沒幸享受殖民時期的穩定，現在雖然受惠旅遊業開放的經濟起飛，但他仍然說若要出走他國旅遊？大部分柬國人包括他這種中產都負擔不來。

牛隻犬隻貓咪隨街可見但都體型瘦弱，柬國人臉上衣服都蓋着紅土。泥土有豐富的鐵質所以偏紅，但路還是爛爛的，基本上除了電單車和tuk tuk，你不會看到所謂的交通工具。泰國也是旅遊旺國，可人民生活可由其光鮮企理的衣着談吐看出分別。一般而言，柬國人民很樸素，地方衞生一般，蒼蠅蚊患處處，每年更受到水浸威脅。始終只是旅人，我未能深入研究柬國的長遠發展。

導遊對自己的祖先歷史記述很札實，而且因為當過多年出家人，讀懂梵文Sanskrit，把祖先的故事娓娓道來話中有話：「看我們的寺廟都是佛教被改成印度教或兩教合作大同，其實兩教的紛爭從未止息。現在可好，Hinduism也好Buddhism也罷，都不及Tourism來得政教合一。」講者未必有意但聽得我內心一絲苦澀。國破了，雖然有幸復甦但昔日美好一去不返，望着牆上被刻意劃上鬍子的佛像或一抹抹被抹去被斬頭的佛佗（意即印度教把佛像改貌破壞其外表不給人信奉膜拜），這國家還會有興盛的一天嗎？回不了去那昔日南亞大國最少也走點法殖小資時期的安穩生活吧？我不知道柬國在經歷幾朝代的苦難後怎樣繼續在國際舞台上走下去，但看香港，一百五十多年開埠的美好時光，子孫日後回望又會否只剩眼前導遊的唏噓？導遊知道我們曾經英治而且沒喪權辱國之感，我也不便告訴他香港實在有多少人每日懷緬殖民時期的好時光。畢竟始於一個小小漁村結於一國際金融中心，你以為這和心繫家國有絲毫關係？對於一般民眾，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不就是一個城市為市民所作最大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