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是殺人，分屍是分屍？

這一篇是針對小胖前幾天轉貼的〈殺人是殺人，分屍是分屍〉一文做的一點反思。

先講講到底「分屍」這個動作會不會影響犯罪者罪刑的認定呢？刑法學理上有個叫「競合」的東西，淺白講就是「大（重）罪包小（輕）罪」，這種競合理論在許多情況下都是對犯罪者的一種「優惠」，可以買二送一甚至買一送二（反正都犯一個重罪了那不如再多犯幾項較輕的罪，這樣才划得來）。例如前揭文章中說的，殺人罪和毀損屍體罪分別是刑法上獨立的罪名，前者為重罪後者為輕罪，而犯罪者既然已經殺人了，後面「輕微的」毀損屍體罪就會被涵蓋掉，對這個人要怎麼判刑，只要考慮他「殺人」的部分就好，「分屍」這個行為並不會「加重」他的刑責。

我在下面留言提到，兩者在罪刑判斷上就如上述學理而言是獨立的沒錯，然而在法官量刑的心證上就未必獨立了。比如說今天甲殺了人之後，把被害者屍體安放好，整理好衣著，眼皮蓋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甚至在臉頰上給他一個吻，那他很可能最後在法官的心證上得到一個「人性未泯」的評價，而順利逃死了。至於像本案兇手的那種行為，廢死教徒法官想要讓他免死就需要更費力了，最後可能還是免不了要掰一些荒謬絕倫的理由。而如果兇手運氣不好，遇到一個正常人法官，給他一句「殺死被害人猶未滿足，尚且毀損屍體、割除乳房，極盡羞辱之能事，顯見其泯滅天良已無教化之可能」，他也只能自認倒楣。

不過我這一篇要傳達的是，各位（包含略懂略懂法律的人）絕對不要以為「學理」就一定等於「客觀」，面對事物都要從你的本心與良知去探求。尤其對那些動不動搬出法學條文、理論來嘲弄一般人「法盲」的，我將其稱為天龍法律人的族類，當他們不可一世地高談闊論學理、法理時，在我眼中仍是純粹GB的表現而已。

各位要知道，當今的法律制度與理論，主要是刑事法律，包含實體法與程序法，都是基於「犯罪者本位」的精神而建立的，上面的競合理論即是一例。我不是說這樣不對或不好，在某些方面，這是合於人性也較符合人權理念的要求，但凡事應求中庸平衡，走到極端就會形成問題，而目前刑事法律的「犯罪者本位」就是極端到病態的地步。這些都是後話。

什麼叫犯罪者本位呢？就從殺人分屍這個例子來看吧。真的殺人是殺人，分屍是分屍嗎？如果你以當今的刑法學理來看，一個人殺了人，就已經犯了10年以上有期徒刑之罪了，而人死了就變成「物體」，他殺人後再毀損屍體，也不過是五年以下的罪，是「另一回事」，不能因為他分屍這個動作去「加重」他的殺人罪。

聽起來很有道理齁，但那只是因為你學過「這個系統」的法律，而不知不覺地以犯罪者本位去思考。真的殺人是殺人，分屍是分屍嗎？我們換個角度，如果是你的母親、妻子、兒女、姊妹、女友，今天她不得不被殺害，你希望她被殺死之後你再看到的是一具完整的遺體，還是雙乳被切除，下體被搗毀、顱顏被割爛、軀幹四散分離的殘骸？還是你覺得反正人都死了沒差？

對於一項犯罪，受害受苦的生命，並不只是直接被害的個體而已，受害受苦的程度，也未必與直接被害與否成正相關，犯罪者對於直接間接承受痛苦的人都有責任，並不是只該對直接被害人負責而已。

仗義半從屠狗輩，負心總為讀書人。那些書讀很多自以為很專業別人都痴呆盲的人，未必比你更有良知，以後再遇到天龍法律人跟你講什麼法學理論嗆你法盲時，你可以仔細觀察他是否其實也只是隻訓練有素的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