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雙手捂住雙頰大叫,臉容扭曲。
「我有事先走。」我彈跳起來奔出朋友的家門。
「喂!到底發生什麼事啦。」朋友愣在原地。
「哈,我遇上人生最幸福的事了!下次再跟你談吧!再見了雄太,下次再來跟你玩囉。」我跑出去時摸了摸朋友兒子的頭。
「……」兒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若木雞地望著電視。
我又再回到自己的診所,用電腦將下午跟伊坂先生見面的錄像重看一遍。
「對對對…這樣肯定沒錯!哈哈哈哈!幸美妳實在太狡猾了!難怪我在醫院的記錄沒找到妳!」我把頭貼緊電腦螢幕,一邊發出怪笑聲。
隔天,一整天我都開著車走遍整個香港,最後終於讓我找到幸美的資料記錄,拿著她的入院記錄,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原來!這全部都是愛情惹的禍啊!
又過了一日,我打電話給伊坂先生,再請他務必立刻來我的診所會面。
「醫生,才過了幾天,怎麼又要見面呢?更何況,我都說了已經沒有再夢見到她了…」儘伊坂口裡抱怨,但還是依據我所約的時間來到我。
「對啊,我專誠請你來是想幫你做催眠的。」
「我不是說過沒用嗎?醫生,除非是逼非得已,不然我都不想再見到她了,我怕…」伊坂說話時眼神亂飆,我直截打斷他的說話切入重點。
「你怕自己再夢一次殺死她吧?」
「是…」
「放心,你不單止沒有殺死她,我還可以帶你去見她一面!」
「見、見她?」伊坂抬起頭望著我。
「你來找我的原因,是覺得殺死一個夢裡的女生有罪疚感吧?若果我帶你去見她,就不是治好你的病了嗎?」我示意他躺下。
「也是…」伊坂不情願地閤上眼睛。
電影裡常用作催眠的項鍊、懷錶、鋼琴的拍子機、彈響手指之類的道具和手勢,這些全都是欺騙小孩子的把戲,真正的催眠根本不能靠訊號讓目標進入深層睡眠狀態,這樣只會令目標有何防備。事實上在言語和微細動作之間,都能夠引起催眠作用。
「醒來吧。」半小時後,我汗流浹背地將伊坂叫醒。
「嗯?完成了?我可沒有見到她啊。」伊坂睜開眼睛,並沒察覺到有任何異常。
「她就在你的面前。」我拿起一塊大鏡子在他的面前。
「幸美?!怎麼會這樣…」伊坂膛大雙目,一副無法相信的表情望著鏡子,又摸摸自己的臉頰。
「幸美就是你。」我拿出從整形醫院得來的資料擱在桌上,上面有幸美的入院記錄。
「整容醫院?怎麼會這樣…」
「正確點說,是變性。你說在三個月前開始夢到幸美吧?正好,在同一個時間有你…幸美的整形記錄!」我頓了頓,深呼吸一下,又說:「更巧合的是,在你進行變性的前幾天,一個叫伊坂的男性遇上嚴重交通意外身亡。」
「沒可能!你在胡說八道!」
「我重看了很多次上次跟你會面的片段,雖然妳完全變成了一個男性,但妳的舉手投足都跟女性一模一樣!」我把電腦螢幕轉過去向著伊坂。
「看吧,妳繞起雙腿之後,手不經意地放在大腿中間,這是女性穿著短裙時防止走光的舉動。還有,妳每次喝咖啡都故意在同一個位置啜飲,是害怕唇膏印會滿佈整個杯邊吧?另外…」我指著陷入沉迷的伊坂:「硬要說的話,咬下唇實在太娘炮了!」
「可、可是…我怎可能一點記憶也沒有…」
「這是人類的記憶系統特別的地方,除了可以記憶日常發生過的事。還有一個特別的功能可以將某段大腦最不想回憶起的記憶隱藏到腦袋的最深處,然後將它鎖起來!」
「……」
「你公司的同事發現妳的行為怪異,因為妳根本不是伊坂,妳只是假裝伊坂的幸美而已…」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假裝成律師,騙說妳在變性後得到嚴重的後遺症,所以要索取賠償,整形醫院就什麼都跟我說了。當天妳哭著來到醫形醫院,二話不說就將一張照片遞給醫生,說要把自己變成那個樣貌。」我湊前身子,擦拭幸美眼角不停流淌的淚。
「而這張照片,是妳跟伊坂的合照!」我從褸袋拿出合照放在幸美面前,她立即拿起來看,手顫抖個不停。
「我有理由相信妳跟他是戀人,因為接受不了他離開才會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伊坂繼續生活。」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當日見面時,我留意到妳凝望著咖啡上自己的倒影時的眼神,充滿著愛和思念……好啦,我承認當初誤把你當作是個自戀狂就是了!」
「我怎麼會一點也記不起來?可是、可是…我卻一直在哭啊。」幸美的眼淚不斷循著臉頰滑落,滴落在那幅合照上。
「我可以幫妳再進行催眠,恢復妳潛藏在深處的記憶。但是…妳亦可以繼續以伊坂的身分活下去。作為一個醫者,我不會透露病人的半點資料。」
「不、不用了,謝謝你,醫生。我想繼續當伊坂,他常常跟我抱歉說,工作快有升遷的機會了,所以沒時間陪我。他說,有空一定要看完整套衛斯理的小說。他還說…將來一定要帶我環遊世界,在每一個角落都留下自己的足印。然後,選一個最喜歡的地方退休,陪我過往後的日子…」
幸美抬起頭,眼淚已經止住了。
「我想替他實現所有願望!」
「好的,那麼…謝謝惠顧。」
我搶過幸美手上的合照,將它撕掉,丟進垃圾桶裡。
電影《春嬌與志明》裡,余春嬌曾經說過:「我好努力去擺脫張志明,最後我發現我變咗另一個張志明。」
當你愛一個人,你會愛到變成另一個他。染上他的習慣,愛上他的喜好。因為他很愛妳,而妳也很愛一個愛妳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