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踢，沒有後悔過

昨晚睡覺時夢到實習教書的鄉間荒野海邊小學，一間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小，第一次報到時，騎著王牌的摩托車，在鄉間小路中繞啊繞的，有點放棄之際時，突然路口有一個木牌「XX國小往前走」，才感謝主地找到了任教的地方

這是一個年級三個班的偏小型學校，昨晚的這個夢讓我回憶起當年學校的亂象與年輕人的堅持...(握拳)

一開始就被派去帶五年級的高年級生，第一次正式帶班，鄉下的學生狀況不少，有一關心就流淚的自閉症小孩，有上課上到一半會突然站起來操老師的小男生，然後一溜煙地跑不見，還要全班停課一起到漫無邊際的田野把人找回來。

我的班級在中間，左邊是快退休的資深老師，每天笑笑的，無所求的樣子，放了學會幫學生免費課輔；右邊是中生代老師，也會幫學生課輔，但當然要收費。在那個年代收小朋友課輔，稱之為「養鴨子」，在全台灣經濟快速發展、老師的薪水很單薄的世代背景，加上考大學可是擠破頭，與現在的高普考一樣難考，家長當然希望學生把基本課業打好基礎，「養鴨子」成為一個隱性的正常供需。

卡在中間的我，該向誰學習呢？要養幾隻來賺點錢，還是當個愛心但貧窮的老師，幫貧窮的學生來課輔，以拉平貧富家庭之間的落差呢？

廢話，我的個性當然無法養鴨子，收這種世代結構產生的怪異賺錢方式......

除了老師課外教學賺錢的詭異生態外，那一年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我，還發現教育界存在許多奇怪的現象...

1）福利社的股息只有老師領：照道理來說，學生也是股東，但學生卻沒有領。雖然當時的我還沒有唸法律，又只是一位實習老師，於是當場表示拒領，使得該所學校應該是最早老師無法領福利社股息的學校。現在當然不會再聽到這種怪異的現象，在當年這種錢可是正常不過。

2）家長會捐十臺電腦，「聽說」大都被校長摸走：

在鄉下國小校長可是非常大，聽組長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描述著校長怎麼樣把家長會所捐的電腦「直接」納為己用。大家也不要覺得訝異，還記得午餐費讓許多新北市很多下臺嗎？(新北營養午餐弊案 14名校長判刑定讞)

就算是回扣的錢供學校使用，但餐費就是餐費，是學生家長省吃儉用繳出來的錢，讓自己的小朋友在校能吃得好好的，校長憑什麼讓餐費變成學校的捐款，甚至於校長的口袋私房錢！

3）晚上校長會找不明的雞姐來溫存：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雞姐，但每次晚上看到有怪怪的女生跑到校長室「洽談公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也讓當時一堆年輕老師們議論紛紛。

●改變不了現實的實習老師

當時學校附近的城鎮離竹科只有二十幾公里，租金拉得非常高，少少薪水的我只能住學校警衛室，請警衛杯杯回家，由年輕的我幫警衛看門。但人窮卻要有骨氣，晚上在皎潔月光下，碎石子的操場上跳躍翻騰著練著武術，幻想著自己是絕世高人，該賺的錢就賺，不該賺的錢就不要賺，即使沒錢租房子。

年輕人太懂事也太不懂事，練武的人腦袋很死，心裡想著師爺的遺訓，看到這些亂象就想要整頓，也覺得這位校長真的是毒瘤啊！

在月黑風高的夜晚，破解了密碼轉盤鎖找證據，在寂靜的環境中，聽著轉盤鎖的卡卡卡解鎖聲，忽然鴨子、雞姐、福利金等影像一幕幕地跳了出來，火氣上來的實習生，一個飛身後踢，碰的一聲把校長的櫃子踢凹了。

然後，我實習只拿下七十餘分，那一屆實習生最低。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那一踢我還是沒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