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知道什麼是「繪畫」嗎?談「繪畫」與「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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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知道什麼是「繪畫」嗎?談「繪畫」與「標記」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作者:朱利安.貝爾  譯者:官妍廷

首先,我需要在此釐清我所說的繪畫之意;我想說明的是:它是繪畫,而不是「圖像」或一般所說的「藝術」。關於「圖像」的論點可延伸至二維或三維的作品,亦可擴展到機械複製的相似物和手工製品。「藝術」是一門終須歸功於亞里斯多德的一個範疇,包含繪畫、雕塑、戲劇和詩歌都在他對於模仿的定義下。而至於「繪畫」可能同時介於藝術與模仿之間,但卻又得以自成一格。

繪畫也包含許多種類。普天下之人都把顏料塗敷在不同媒材的表面上(牆面、圍牆、木板、帆布、路面、盒蓋等等),其目的不只是為了掩蓋或保護底下的原始素材而已,但當顏料塗敷後的結果被稱為「畫作」時,指的是吸引我們注意的一連串痕跡的集結。當以畫作稱之,它將被視為是專屬於人類的產物。

繪畫此一活動,集合了這些要件,讓我們認為它是某種「藝術」的表現,而不是恰好有顏料敷設於表面上而已。繪畫是一種製造的方式,可以把這些平面素材從其他也有痕跡的表面中區分出來(不同於筆跡、照片等等)。如果這些物件是某種產物,那麼繪畫──這種集結一系列視覺經驗的概念──即是種實踐。

然而這種實踐、統一的因素,又是由哪些要件所組成呢?至少直到十八世紀西方的理論中,有一個共同、最低限的定義:繪畫是不同表面上的標記,為了再現可見的事物。在此重述這個被廣為接納的概念:繪畫為我們呈現出事物的景象,然而這種景象或許和我們所看見的不一樣。尤其是繪畫以二維平面形式呈現物品的樣貌,但我們眼見的卻是三維的物品。我們看見的平面圖像相同於實際所見之物體。舉一個最直接的例子:十九世紀無師自通的墨西哥畫家艾爾梅聶希爾托.布斯托斯(Hermenegildo Bustos)畫中的水果,就逼真地讓你忍不住想伸手拿起來咬一口。製造這種「圖像性再現」(pictorial representation)的經驗,即是「繪畫的藝術」的獨特之處,與將顏料塗敷在表面上作為裝飾的「繪畫與裝飾」行為不同。

艾爾梅聶希爾托.布斯托斯,《水果與青蛙之靜物畫》,1874年。

艾爾梅聶希爾托.布斯托斯,《水果與青蛙之靜物畫》,1874年。

這種繪畫定義,有效地重申模仿自然的理論已不符合現況,自從 1910 年左右抽象繪畫出現以後,這樣的理論就顯得不足,如同後來所見的,自十八世紀晚期,逐漸被藝術家之眼所取代。

不過若要看清楚這樣的改變或改革的全貌,就需要從歷史的論點中退一步,並擴展我們對於繪畫一事的定義。

如同我先前所述,畫作就是由一連串的記號和表面所組成的。「表面」這個指稱看似清晰合理,任何阻止光線通過的可見、固體的面材,都可以當作畫家繪畫的「場域」(ground);然而一旦這個場域被畫了記號,這個場域的表面就成為了畫作的一部分。

「平面」看似也是相當明確的概念,因為這似乎是與畫家唯一有實際關聯的「表面」。如果考慮到畫家將顏料一層又一層堆疊起來,以及我們需要解讀畫家在層層顏料之中所藏匿的複雜訊息,那麼「扁平」將會是更精確的說法。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很習慣地將畫作視為線與平面的具體表現。

而「標記」一詞則需要更多的解釋。標記不只可用筆刷、鉛筆和其他類似的繪圖工具製成,也可藉由輪胎打滑、球場上的鞋釘、鵝卵石因潮水滾動而互相摩擦時產生標記。無論有意或無意,標記的形成都有其原因。我們看到、無意間看到,或是仔細檢視這個標記;同時,這道標記也可視為一種提醒。當我們看到某些東西,具有雙重或模糊的意義時,我們就稱其為標記。

就此而言,「標記」即是你所能見到的「符號」。邏輯上,一個符號指涉了自身以外的事物;並具有實際意義。很明顯地,口語就是不可見的符號之基本例證。研究符號傳意的符號學,對近代藝術理論影響甚鉅,我們將會在第六章進行討論,而這種研究符號傳意的學科,會將字詞、記號或其他具有意義的事物進行比較並分類。從這個角度來看,事物彼此之間的關係──不管是聲音、筆觸,亦或是鵝卵石上的擦痕──以及直指思想的事物即是其中一種「指稱」或「再現」。

也就是說,從我們對於「再現」一詞慣常使用之認知來看,它比起「圖像性再現」更為廣義,如同先前所描述的,介於圖像和我們所見的事物之間。所見之物和其意義的關係是相等的。因此,像揚.范.艾克(Jan van Eyck)畫家的作品中,畫布上所畫之代表盛裝百合的花瓶(置於中間拱門下);但在另一個層面上,百合花又代表著瑪利亞(the Virgin)的貞潔。前者為圖像性再現,是為判斷一張畫是否具「再現性」的準則;而後者則是象徵性再現,要能判斷出是否為象徵性再現,則端看畫作傳遞意義之能力。

揚.范.艾克,《聖母與羅林大臣》(局部),約1436年。

揚.范.艾克,《聖母與羅林大臣》(局部),約1436年。

《什麼是繪畫?──我們該如何觀看、如何思索所見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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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市日期:2019/06/20
  • 作者:朱利安.貝爾
  • 譯者:官妍廷
  • 出版:典藏藝術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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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扭曲或病態的恐怖電影是否會扭曲人性,是長久以來不斷困擾電影產業與管理電影產業那些人的問題。一部片禁不禁、剪不剪、上映不上映,常常伴隨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史丹利.庫柏力克的《發條橘子》(A Clockwork Orange, 1971)也一樣。
如果我們要選出韓國最具代表性的擁有圍牆的建築,會有兩個:學校與監獄。這兩個地方的人一旦越牆而出,就會導致事態嚴重。筆者還是學生的時候,某間學校為了防止學生越牆離校,甚至在圍牆上加裝了電線。學校與監獄一樣,都擁有一個操場和一棟四、五層樓高的建築。如果不看窗戶的大小,就難以找出兩者在空間佈局上的差異了。
如今,許多跨國企業已掌握了全球的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等領域。在現在這個時代,除了國家軍事力量以外,就屬全球性的跨國企業最有影響力了。跨國企業會為自己打造總部辦公大樓,就像過去身為最高權位者的帝王或教皇會為自己打造皇宮或教堂一樣。
劇情扭曲或病態的恐怖電影是否會扭曲人性,是長久以來不斷困擾電影產業與管理電影產業那些人的問題。一部片禁不禁、剪不剪、上映不上映,常常伴隨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史丹利.庫柏力克的《發條橘子》(A Clockwork Orange, 1971)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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