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偵X] 失足的孩子 05-2

袁芷其有些猶豫，李寬一只是笑笑，「這個是老祖宗一號……唉唷。」

李寬一摸摸頭，「專門打我頭的就他了。」

袁芷其仍然有點擔心，但是又想到如果他要拜李寬一為師，他不應該害怕老祖宗，於是把大、小貴跟大富都掏了出來。「快見過老祖宗。」

雖然他看不見老祖宗們，但小鬼們看得見，凝視著空中都有些畏懼的模樣，但還是乖乖的跟老祖宗打了招呼。

『唉呀～這個可愛。』空中又傳來個嬌滴滴的聲音，袁芷其原本以為也只是個聲音而已，沒想到憑空出現個明眸皓齒的大美人，看見小貴就飛過去抱著不放。『可愛到不行，這個給我了吧～』

「呃……」袁芷其沒想到老祖宗也有女的，剛剛聽聲音還覺得怎麼很年輕的樣子，沒想到下一個居然是個看起來三十來歲，風情萬種的美女，似乎個性也不錯，抱著小貴滿屋子飛來飛去，逗得小貴開心得不得了。

「這個呢，是老祖宗二號……唉呀。」

飄在空中的美人朝他瞪了一眼，李寬一馬上捂著臉，「專門捏我臉的就她了，別叫她姨，要叫姐。」

袁芷其只是點點頭，等了一陣子沒看到第三個，才小小聲的開口問，「那三號呢？」

李寬一搖搖頭笑著，「三號沒到要我命的時候我可叫不動，你要願意拜師，日後記得供奉他就好，不用叫他的。」

袁芷其看著「二號」抱著小貴玩，小貴也挺開心的模樣，一口一句姐姐的笑得甜，那個美女也高興，又飄下來逗大貴玩，見大富總扳著一張臉又伸手去捏他臉，讓大富到處躲，最後躲到他身邊來。

「好了好了，別玩人家小孩，回去了祖宗們。」李寬一笑著揮揮手，老祖宗們倒真的還是聽話，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連一點感覺都不剩。

李寬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臉和善的開口：「雖然老祖宗們看起來有點兇，但就用你的話說，我寵壞了，但再怎麼寵，自家養的鬼就是自己的，你要有能力就鎮得住，能力不足，就會跑。」

袁芷其聽懂了李寬一的話，如果他拜了師，接過老祖宗奉養，那老祖宗們就是他養的鬼，那是聽他話的，如果他鎮不住，也不必拜師學了。

袁芷其想通了，抬起頭來望著李寬一，正要說話，李寬一卻揮揮手阻止他，很認真的說：「別急，先去把你的小鬼找回來再好好想，拜師是大事，別我說一句你信一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下次再見面你要還不願意拜師，就沒機會了。」

「我知道了。」袁芷其用力的點點頭，「我會仔細想清楚的，謝謝李師父。」

李寬一笑著，又給他的杯子倒滿了酒，「來喝來喝，難得有人陪我喝酒。」

「是。」

袁芷其陪著李寬一喝酒，聊著聊著把小富的身世說了，李寬一只是淡淡的說：「這小鬼留不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袁芷其低頭，心裡很難過。

李寬一用力的拍拍他的肩，「他對你有情，逃了也沒噬主，是個好孩子，但你們緣分盡了，你放了他對他也是好事。」

袁芷其只是點點頭，一口氣喝光了酒，心裡只想著無論如何都要把小富找回來，到時候好好的送他走，也許還能有機會讓他輪迴轉世，強留著在身邊對他來說只是徒增怨恨而已，他早該送小富走的。

「也別想太多，我們養小鬼的，好好送走他們是我們的義務，你要越放不下，他們就越不想走，看開一點。」李寬一說著，又給他斟滿杯子。

袁芷其只是悶著喝酒，心裡覺得難過，將來要是時候到了，他連最不捨得的小貴也得要送走，那是為了他們好，這才是他該做的。

袁芷其又喝空了杯子，望著李寬一笑咪咪的臉，想他一定也歷經許多痛苦，送走了很多心愛的小鬼，最後只留下老祖宗而己。

袁芷其嘆了口氣，要把小鬼養成像老祖宗那樣，得要有多強才能辦到，從李寬一那樣平凡的外表還真看不出來。

其實真正的強悍都藏在平凡的外表內，像李寬一、蘇雨都是，袁芷其不曉得自己得要多久才能變強，但至少要有個開始，自己如果拜了師就再也不用這樣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了。

袁芷其摸摸黏在身邊的小貴，默默的下定決心。

等找到小富，袁芷其想著，等找到小富，他就來拜師，學得更強，讓他的小鬼們都能安心的待在他身邊，不會想離開他，他再也無法忍受失去任何一個小鬼了。

袁芷其最後喝得醉醺醺的，李寬一讓他睡在店後頭的小房間裡，他一早起來給李寬一留了張紙條道了謝，就回到局裡去。

袁芷其想了很久，實在想不起來還有誰會拜小富，於是一進警局就去查起小富家的資料和戶口，但資料上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麼親戚是這麼有良心的還願意祭拜小富。

他猶豫了會兒，索性到拘留所去看陳立人。

陳立人看起來雖然還是一臉疲憊的模樣，但也許是因為什麼都說出來了，心裡得到解脫，看起來神情還算平靜。

「記得我嗎？」袁芷其走到他的監牢前。

陳立人看著他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在那條大水溝邊見過這個警察，「你是那個爬下水溝的警察？　」

袁芷其點點頭，「你太太昨天送到療養院去了。」

「是嗎，也好。」陳立人點點頭，他太太跟瘋了沒兩樣，療養院裡有人照顧也不錯，他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

「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跟你兒子親的？」袁芷其突然開口問。

陳立人愣了一下，疑惑的望著袁芷其，想了想才問他，「是你把那孩子的屍骨撈走的？」

「是，他的冤氣太重，不帶走不行。」袁芷其也老實說。

陳立人安靜了會兒，本來想問問那孩子是不是被超渡了，但想想是自己親手殺死他的，現在還問這個問題顯得有點可笑。

「沒有，他沒有什麼比較親的親人了，就我跟他媽媽，我不喜歡跟親戚往來。」陳立人說著。

袁芷其更不理解了，「那老師或保姆什麼的呢？會關心他的，曾經在意他的。」

陳立人本想說沒人在意那孩子，但怔了怔的抬起頭來，「這孩子不是他媽媽生的，是代孕生出來的。」

袁芷其的眼睛亮了起來，小富有別的媽媽。

「前陣子那個代孕的才打電話來，問那孩子怎麼了，我告訴他孩子死了，她好像很受打擊，說想來上香，我掛了電話，就沒再理會她了。」陳立人想起那個個性很開朗，總是笑得很開懷的女人，

「你有她的住址嗎？」袁芷其趕緊問。

「你為什麼問？又為什麼要關心？」陳立人疑惑的望著袁芷其，「那孩子是個妖怪，他把他妹妹砍成好幾塊，只為了讓我們多看他一眼？這樣的孩子你為什麼要在意？」

袁芷其冷冷的看著他，「他也只求你多看他一眼而已，你多看他一眼，多給他點關心，他擁有你們的愛就不會把氣發在他妹妹身上了，他殺第一條狗的時候你當作沒看見，他殺了十隻八隻狗的時候你連罵他都不願意，等他終於殺人的時候你就說他是妖怪，你沒教他殺生是不對的你要他懂什麼？他要的不過就是一點點關心，你連這個都做不到，你有什麼資格說他是妖怪？」

陳立人閉上嘴，呼吸變得急促，看不出是生氣還是害怕，最後只開口說了個地址，跟名字就不願意再說話了。

他曾經每個星期都去的，帶著他太太，兩個人開開心心的，看著代孕婦人越見隆起的肚皮，心裡都滿是期待。

為什麼會變成那樣，他真的想不透，但現在不管怎麼想也都沒用了，他只是安靜的坐在小小的牢房裡，這就是自己下半輩子的天地了。

袁芷其得到了地址，也沒再多跟陳立人廢話的轉頭就走，他心裡只急著要找到小富，回去在簽到簿上留言，就循著地址去找他的小鬼了。

那是一個很安靜的小社區，只有偶爾聽得見幾隻家犬在吠，哪家嬰兒在哭鬧，還有鄰近小學的鐘聲，跟小富家那種高級地段不同，這裡就是個很普通的社區。

袁芷其順著住址找到了那個家，看著資料那位代孕叫李美淑，先生叫張君平。

他伸手按電鈴，等了一陣子，一位先生來開門，「請問你找誰？」

袁芷其想那應該是李美淑的先生張君平，他出示了證件，「我找李美淑，我想請問他幫陳立人代孕的事。」

張君平應該也從電視上看見陳立人的事了，神情有些憂鬱的讓他進門。「你是要來問小富的事嗎？」

袁芷其愣了一下，下意識就問：「你怎麼知道孩子叫小富？」

「是美淑說的，她說夢見孩子，說自己叫小富，還真叫小富呀？」張君平也顯得有些訝異。

「……那是小名，你們沒問過他真正的名字？」袁芷其問。

只見張君平搖搖頭，先請人進到客廳裡坐，倒了杯茶給客人。

「陳先生等孩子一出生馬上就抱走了，連名字也不願意告訴我們，其實很多人都這樣，孩子帶走了就不希望跟我們再有牽扯。」

張君平嘆了口氣，「我們也不圖什麼，美淑喜歡孩子，覺得幫生不出孩子的人生是積德，我們只求孩子過得好而已。」

袁芷其看著旁邊桌上的照片，上面有四張相片都是寶寶，「這全是李小姐生的？」

「是啊，一個是自己的，三個是代孕的。」張君平看著孩子的照片也很開心，伸手拿了其中一張，眼神顯得有些哀傷。「這是小富出生時候照的。」

袁芷其拿過相片，一個漂亮雪白的寶寶安靜的被包在被子裡，看起來是那麼的安寧平和，這種美好的感覺從來就沒出現在小富身上過。

袁芷其有點哀傷的放下照片，抬頭看他們的神桌上，有著個小小的牌位，就寫著小富。

他嘆了口氣，這也算是陰錯陽差吧，如果她寫了小富的本名，還不致於讓自己的紅袋子失效，但她卻寫上自己給取的名字，這讓小富有了個新家。

「她最近都睡不好，一直夢到小富，我們商量了幾天，才敢打電話給陳先生問問孩子，這才知道孩子死了……美淑說了想上支香，陳先生把電話掛了，美淑哭了幾天，我才想辦法給孩子弄個牌位，連孩子本名都沒辦法寫，這也只是用來安慰她而已。」張君平嘆著氣，想想又有些忿怒，「一個好好的孩子，美淑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他說殺就殺有沒有人性啊，他不要孩子大可以還給我們，我們又不缺一張嘴吃飯，為什麼要這樣狠心。」

袁芷其也沒辦法回答他，只輕聲開口：「我可以見見李小姐嗎？」

「剛剛說累了在休息，不曉得睡了沒，我去看看。」張君平起身，走到旁邊的房間裡，袁芷其轉過身才發現她也沒有關門，從這裡望過去就能見到她正挺著個大肚子躺在躺椅上休息。

「小富……」

袁芷其看見了小富，小小的身子就依偎在李美淑身邊，貼在她肚子邊上，伸手環著她略顯臃腫的身子，睡得非常的平穩。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富，身上沒有一點戾氣，沒有仇恨也沒有忿怒。

一雙小小的手臂像是在保護她似的，輕輕的環在上面，袁芷其覺得眼睛一陣泛酸。

張君平抓了條毯子，輕輕給她蓋上，也蓋住了小富小小的身體。

袁芷其知道小富不會再逃走了，他找到他的家了。

袁芷其在那個家裡坐了半個小時，跟張君平隨意聊聊小富，聊著他的孩子們，李美淑一直睡得很熟，他看看時間起身道別就離開了。

袁芷其站在李美淑家外面的路口，等了好一陣子，看見小富慢慢的穿過牆走向自己。

袁芷其笑著，伸手從口袋掏出片薄荷巧克力，是小富最喜歡的那一種。

小富乖乖的接過，放在嘴裡咬著，袁芷其輕輕的摸著他的頭，然後開口說：「小富，我不能再留你了，我得送你走，等贖完你的罪，就可以重新做人了。」

小富抬起頭來看他，一對眼睛圓滾滾的，望著他笑了，戾氣被母愛消化去的笑容是那麼的天真可愛。

『主人，要是有下輩子，當狗當貓都好，小富不要當人了。』

「嗯，不當人了。」袁芷其忍著直衝上喉嚨的酸楚，努力的朝他笑著，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袁芷其牽著他的手，緊緊的把那隻小小的手握在手心，「我帶你回家了。」

小富只是乖乖的讓他牽著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李美淑的家，抬起小小的手臂揮著。

『再見了，媽媽……』

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