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咖啡館裡的貓老闆04

星期三的下午，天氣晴朗，陽光明媚。一郎專注地看著鍋內的水面，正在等水滾滾地沸騰起來，等著料理豬肝和雞肉。 最近店裡來了很多小貓，需要很多的蛋白質才能好好成長。喔！對了。這大概對人類的小孩也有相等功效吧，又想起了那個眼睛無比清澈的小孩。 想著想著，水滾開了。緩緩地放入食材，翻滾了一圈又一圈，一郎的貓手抓著料理夾翻攪著。雞肉的香氣飄了出來，顏色漸漸轉為白色，熟嫩可口。粉嫩可愛的貓手熟練地關了火，把鍋裡煮熟的食物都撈了起來，放在一旁涼一會兒。等等，可要細細切開燙過的豬肝和雞肉才行，正在發育的小小貓們，可學不會客氣地進食。

　　這個夏天，外頭的聲音太多了，客人也逐漸變多了。一郎反覆考慮下，依依不捨地把門上的紅色小金魚拿了下來。除此之外，也多更改了一個用餐時間，為了迎接某個可愛的小客人。每天的下午五點到七點，等著特定的客人來用餐。 叮咚，門打開了。店門口已經拿下風鈴了，這聲叮咚，是敏銳的一郎心裡發出的聲音。一郎腦海裡有一個小小的懷表，滴答滴答地走著。已經五點半了，所以有個小客人應該到達了，不用抬頭，就能為這道門配音了開門聲與伴隨而來的風鈴聲。 穿著乾淨整齊的小孩走了進來，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發出稚嫩地童音，禮貌地詢問：「一郎，今日料理是什麼呢？」 小客人的聲音即便輕柔，還是清晰地傳到了櫃檯這邊了。

「是頭好壯壯的蛋白質料理。」一郎不需要抬頭看向櫃檯分辨，因為獨有的稚嫩的嗓音還有直達重點的問法，很輕易地就可以知道來人是誰。一郎明亮的眼睛和熟練烹飪的貓爪，並沒有因為有客人來到，而停頓，毫不懈怠地繼續準備手上的工作。

咕嚕咕嚕的聲音在靜謐的咖啡館顯得特別響亮。 「我……有一些餓了，請給我來一份今日的美味料理。」小孩的臉頰慢慢泛紅，伴隨著肚子的聲響，感覺不好意思了起來。手指輕微地抓著衣角，看起來特別地無助。人類的孩子，剛學會走出家門，對外頭的世界充滿好奇，卻也很容易感到害羞的樣子。

「好的，請稍等。」不需等小客人點餐，一郎已經著手備餐了。牠細細地切著雞肉絲，並且將事先準備好的白嫩的水煮蛋對切開。一旁的鍋子正溫了牛奶，奶香味飄散在空氣中，那些溫柔的動作，仿若能把廚師的用心送入每個客人心中。 苦惱的一郎此時輕輕皺起鼻子，每次總是在調味料上想了許久，實在不確定人類的小孩，需要多少鹽巴或是胡椒粉。畢竟，咖啡館的小小貓顧客，只需要水煮的料理，裡面需要蘊含著豐富營養的成分，頂多加上廚師的完美主義，色、香、味俱全。再把食物們漂亮美麗的擺盤就完成了。 人類好像更講究，在貓兒眼裡就是煩瑣多了，連帶著覺得人類的小孩也會很挑嘴。一郎看了看盤子上的完成品，自信感上升，身為貓界一流的廚師，味道不會差到哪裡去。一郎輕輕地灑了一些鹽巴，在對切開來的水煮蛋及仔細撕開雞肉絲上。豬肝則切成漂亮的薄片，一郎是小貓的時候，也很喜歡軟軟嫩嫩的豬肝。餐後則打算上杯溫牛奶。溫牛奶的鍋子旁邊是葡萄糖水，小小貓的最愛。

餐點上桌，小孩的眼睛閃亮閃亮，就像漆黑的夜裡閃爍的星星。 「謝謝，一郎。」尾音拉長，帶著撒嬌的語氣。「恩，好吃好吃。」小孩非常捧場地，一口誇獎一口吞嚥的，很快把盤子內的食物一掃而空。 一郎在一旁，用貓爪耙了耙料理圍裙，心想果然不管哪種生物的幼崽，都帶著生存本能，不懂得客氣，狼吞虎嚥著食物阿。也是，這世界對牠們來說，充滿著新鮮感，什麼都要快速的吸取。無論是美麗的風景、優美的音樂、或是充滿了料理與愛的心意的食物。

　　一郎收回了盤子，送上了一杯溫熱的牛奶給小客人。這個時段並沒有特別公開給咖啡館的客人，通常只接兩道三桌客人，有時候一郎慵懶的心情一起，還會在小客人入桌後，把營業中的燈牌熄燈。 今天也只多了一桌的客人，佐佐發現咖啡館後，有空就跑來蹭在咖啡館中。由於佐佐是一郎親自領來咖啡館的，便由著佐佐在這種時段也賴在店裡。 不久前，佐佐辭了工作。咬牙遞上辭職信的時候，全身都在冒冷汗，總覺得自己擅自脫離社會的軌道，正要變成被社會遺棄的螺絲釘了。不過想起一郎的身影，又覺得如果毫無意義地被工作磨損再被丟棄，那也很淒苦吧。 佐佐每次待在咖啡館看著一郎的身影，看著一郎為自己的目標努力著，不管不顧其他貓的目光，專心一致地研究咖啡。佐佐頓時心有所感，忙忙碌碌地過一生有什麼意義呢？沒有目標的話，到底要走去哪兒呢？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 一桌那個穿得很休閒，然後埋首於筆電中的人就是佐佐。他最近在寫自己的小說，然後熱心地觀看著喜歡的作家又發了哪些文章。一郎不讓客人點餐，不過送上的餐點或是咖啡，每每都讓佐佐非常喜歡。 佐佐知道小孩很害羞，如果店裡只有他們兩桌的時候，就斷然不會把眼神放在小孩身上。只是偶爾還是很好奇，這孩子的父母到底為什麼沒有出現過。 一郎在櫃台煮了一杯咖啡，按了櫃台的取餐鈴。不需出聲，聞到咖啡的香味，佐佐就知道這杯是給他的了，滿臉笑地跑了過來端。「一郎，今天的咖啡也好香」 一郎沒有回話，但是嘴角彎彎。 一郎看向小孩，孩子安靜地在角落翻閱店裡的繪本及圖刊。 一郎是隻非常優良的料理貓，而不是照看小孩的保母貓。 繼續埋頭準備著夜晚時分會湧進店裡的客人們的食物，順帶一提，一煮完咖啡，一郎就按熄了營業中的燈牌了，偏心的不得了。 咖啡館現在非營業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