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咖啡館裡的貓老闆06

　　最近小孩的食量開始慢慢變大了，而且待在店裡的時間變得好長。

一郎從外頭馱著菜回來時，就能看見他蹲在店外的身影，低著頭打著瞌睡。靜悄悄地經過小孩，怕吵醒了孩子。背上伏著食材，只好先進店裡放下，抬頭看了店裡的鐘，才九點半呢！

「進來吧」一郎無奈地看著小孩，用前掌拍了拍店門，發生溫和的咚咚聲。

「早安，一郎！」小孩看到貓兒精神一振，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

一郎進門後，專心地處理食材，自顧自地思量著今日菜單。而小孩則是在最靠窗的那張桌，看著窗外的風景，默默地畫畫。

一貓一人各自靜謐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然間，一郎覺得不是那麼孤寂了，即便窗邊的孩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互相也頗少交談。可是就是覺得開心，這就是人類說的陪伴吧，心底漸漸地泛出溫暖。

中午時間，一郎弄了午飯，敲了敲取餐鈴。小孩便笑嘻嘻地回了聲謝謝。用餐完畢後，還自動自發地清洗餐具，並幫忙打掃餐廳的內廚與外場。

「不用打掃的。」一郎很討厭掃地拖地，整理衛生最累了。雖然骨子裡，還是很愛乾淨的貓族。即便討厭這些例行公事，也不能總差使客人。此時看著個頭小小的小孩奮力地掃除著，好像虐待孩童似的。

「我喜歡掃地！」小孩年紀雖小，但是體貼聰穎。一郎早起，又忙東忙西的。有時候準備開店到了尾聲，動作就變得很緩慢，看起來快睡著。特別是做掃除的時候，滿臉心不甘情不願。自己早早就跑來，還蹭了飯，當然想幫忙做些什麼。

午後，一郎在店內的牛奶紙箱滾一滾，沒過多久便進入午睡模式。小孩看著柔軟的貓兒，身體彎曲成一顆毛茸茸的球狀，看著看著也跟著瞇著眼。這段時間，他們會一起午睡。

夕陽西下，斜斜地照入店內。大部分的時間，一郎會先從長長的午睡裡醒來，然後盯著小孩如天使般的睡顏看著。看看，這孩子睡得那麼多阿，益發認定人類的小孩也像隻貓。除了，食量大得不可思議之外。

一郎有次收店的時候，忍不住對佐佐說：「人類的孩子，真像貓，睡得也多！不過食量很可怕。」

佐佐聽到這句話，只是笑了笑，然後調皮地回答：「對阿，你看看我吃的多睡得多，現在比你大多少倍啦！」接著又想了想，的確，對一隻貓而言，正在成長的人類小孩的食量，幾乎像隻小怪獸了。


兩個月過去了，隨著蟬叫，還有熱風與太陽的減緩。一郎也開始慢慢倦怠了，畢竟睡眠時間都被這家店壓縮了不少。一天補個午睡，頂多也才十到十二個小時。遙想開店之前的日子，牠日日可是都睡了很長的時間，平均起來都要二十個小時的。

最近，正好小孩來的時間也少了些，一郎忙著補眠之餘，一邊又想著，興許是因為開學了吧！小孩才沒時間來。

下午時刻，一郎看著經過店門口的一群一群小學生經過。牠望著望，希望有客人進門，但是誰也沒跨進來一步。

最後等來了佐佐，這無業遊民今天特別早來，不知道興奮什麼，進了門之後動靜特別大，現在正四處觀察著店面。到處繞了繞，看了又看，大處小處認真環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佐佐在店內找寶藏呢，把店內一周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一郎覺得佐佐今天特別吵，很想直接在門外掛上店休，順帶把這人給趕出去。

佐佐沒發現一郎心情很壞，只專心地想著自己的事情。自顧自地確認咖啡館沒有擺放音響，想了想一郎平常也沒有想播放任何音樂的跡象。

佐佐又是一陣風似，轉頭就跑了出去。正當一郎覺得安靜多了，沒過多久，佐佐又興致高昂地進來店裡，手上拿了張CD又扛了台音響到店裡。
「一郎，你聽音樂嗎？」

「店裡不放音樂。」一郎正在沖咖啡。
「可是都帶來了，要不要放！」佐佐正在店裡找插頭，打算播音樂。

「如果你帶來黑膠唱盤來就可以放。」一郎故意為難佐佐，現代的人類都不太聽黑膠唱片了吧。

「老家有！下次再帶來！」佐佐找不到插座，正愁眉苦臉的。一聽到可以放黑膠唱片，又開心了起來。

一郎發覺剛剛挖了個洞，讓自己跳了下去，也不接話了。

「好，那就下次吧。」佐佐還嘻嘻哈哈地在那邊笑著，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等著一郎給他沖咖啡。

一郎敲了敲餐鈴，佐佐拿了咖啡後，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地，坐上了吧檯。

平常一郎都會請佐佐回小餐桌，說等會兒小貓兒們來吃晚餐，要坐在吧檯，不要占位子在這兒。但是今天佐佐發現一郎，似乎沒有搭理他的心情。忽然間，想起那個眼睛笑起來像星星的孩子，忍不住問：「每天都來的孩子，最近怎麼沒來了，是不是生病了阿！」

「是嗎？」一郎淡淡地回了那麼一句，心底卻很焦急。不知道能做什麼呢......霎那間想起來，小孩第一次來店裡問牠，喜不喜歡馬鈴薯。便聽見店裡傳來剁剁剁的聲音，才發現自己已經切起了馬鈴薯。無奈地對自己的舉動，笑了起來。便順著將馬鈴薯繼續料理下去。

沒多久之後，蒸得鬆軟的馬鈴薯，放在風扇下涼透後，一郎做起了沙拉。拿起店裡繽紛的保鮮盒裝了一匙又一匙，便興高采烈提著馬鈴薯蘋果沙拉，一心想去探病。但是一踏出店門，才忽然想到，不曉得小孩的家在哪裡，也沒有問過小孩的名字，要去問路也沒轍了。

一郎又走了回來，把保鮮盒甩到了佐佐桌上。
只見佐佐眼睛冒著光「這是特地做給我的嗎？一郎真是太好了」一把就把貓兒老闆撈到自己懷裡，猛然地親了貓兒的臉頰。

一郎瞇起了眼睛，冷冷地看著佐佐：「不想用餐，現在可以幫你結帳！」

佐佐摸摸鼻子把一郎給放了下來，看起來被罵得灰頭土臉的，實際上心裡喜孜孜的。阿，一郎抱起來好軟又熱呼呼的，太可愛了！便開開心心地吃起了愛心餐。

一郎回到櫃台，望著店門發著呆。貓兒的消息很靈通，街巷裡面都是貓小隊，每隻都是包打聽。一郎也沒有打算呼朋引伴，請貓兒客人們幫忙注意。只是在特定的時刻會望著門，想念著那個總是帶著喜氣洋洋的笑臉進店裡的小孩。偶爾店裡沒有客人，安靜下來的時候，餘光好像還可以感受到，那個在餐桌上安靜地做自己的事的身影。

「阿，店也開了兩個月了阿。」一天過去了，打烊的時候，一郎又發了一次牢騷。懶洋洋地拉了個腰，這個動作他會做得相當緩慢而迷人，今天也不例外。

涼涼的夜，一郎窩在後面的牛奶紙箱裡睡著了。萬物寂靜了，只剩夏日蟲鳴蟬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