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解回皇宮的路途遙遠,但由於女皇跟著,除了馬背上顛得難過之外,瑪格斯倒也沒被虧待。翼鞋幾次拍打就可以到的距離,一小隊人馬竟走了三天,沿路雨過天晴、百花爭放,幾灘擺明死去的鹽湖隔天就水質清澈、看得見魚蝦。
路上經過幾個貧困的村莊,女皇都會停下來祝福他們的種子、幼畜還有小孩,瑪格斯自己最喜歡看的,是乾癟的牛羊,在女皇的觸碰之下乳房瞬間漲起滴出乳汁的一幕。
最後一天中午過後,這對人馬跨進了皇城之內,大白天的竟然有種蕭瑟,街道乾淨、建築方正,但牆上藤蔓枯萎、街上行人稀少,經過市集賣的水果都乾黃癟小,屠夫賣著不知名也沒人要買的肉。
「怎麼回事?」女皇問隊長。
「自從女皇陛下離開之後,周遭草木山林枯黃、稻穀歉收,無論是女人或是牲畜都不產奶…。」驚覺自己把女人和牲畜擺在一起,隊長突然閉了嘴。
「那皇帝做了什麼?」
「關於農作,陛下重劃了耕作區域,規定耕作時間、給水份量。畜牧也規定了公種跟母種的重量、資格還有交配期間。皇城內的女人則規定飲食作息跟活動範圍…。」隊長頭低著越說越小聲。
「簡單來說,就是把人民跟大自然當軍隊在管就是了。」
「陛下是神之子,自然有權掌管天下萬物。」隊長聲音突然抖擻,後面的士兵們也跟著重複大聲呼喊:「掌管天下萬物!」
一抬頭已經到了皇城門口,城門守衛看到隊長每個像受驚嚇的綿羊一樣,整隊人馬沿路就這樣經過衣著華麗筆挺過度僵直的人們,直到來到大殿門口。
隊長恭敬扶著女皇下馬,瑪格斯則是被一個士兵粗魯扯了下來,要不是翼鞋機靈偷划了一下,瑪格斯臉就直接貼在地上。
「我跟女皇陛下先進去,犯人在這等著。」隊長下令。
「不,這個人跟著我。」
「可是大殿裡的規矩…。」
「他不一起來我就不走,還是你要皇帝本人下座,走出來跟我見面?」
「是。」手捏了捏配件劍柄,隊長彎腰鞠躬:「那麼就有請女皇陛下移駕了。」
女皇也聽不了那麼多囉嗦,率先跨入了大殿,大殿下方群臣躬身迎接,女皇也不示意,逕自走上階梯站在皇帝身旁。
皇帝還是和以前一樣,除了睡覺,鎧甲不離身,一身軍戎裝扮外裹著大紅披風,唯一看得出是皇帝而不是將軍的,是頭上那頂皇冠還有手中的權杖。
「皇帝。」
「女皇。」
兩人微微唅首,簡單招呼。
皇帝與女皇不僅只是婚姻關係,比較像是兩種不同的統治權結合,因此兩人從來也不以夫妻相稱。
「我的椅子呢?」
原本大殿上兩座高背石椅只剩下扶手雕有山羊頭的那一座,女皇的座位椅背有個截斷處,高度只剩及腰。
皇帝揮了揮手,一旁總管連忙拿了許多軟墊與枕頭,擺得舒服之後女皇才雍然上座。
「沒想到還能請到妳大駕光臨。」
「多久了?」
「兩千多個日月交合吧。」
「那個比山還高的塔呢?還在蓋嗎?」
「當然,」皇帝撫著白鬚:「就在皇城東方的山間。」
「嗯,我有看見山都只剩裸土,完全沒有樹木。」
「蓋塔需要木材、黏土。」
「山上的動物植物呢?牠們要怎麼生存?」
「牠們的生存都是為了讓人類更靠近神!蓋塔的工人、監督的士兵都需要糧食。」
女皇聽到這臉都氣白了,皇帝倒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我相信妳今天來這不是為了關心『神塔』的進度吧?」
「的確不是,我來是為了他。」
「喔?」皇帝從王座上站起,打量階下隊長押著的百姓:「妳來這,就只為了一個商人?」
皇帝彎下腰來端詳「人犯」,一瞬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一向崩山仍不改色的皇帝心頭微微發脹。然而這種熟悉感不是來自於「過去」,而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