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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之後,月亮升起,凸月明亮將浪者的營火拉出長長的陰影。
「還想知道種子是怎麼來的嗎?」儘管吃喝閒聊都很暢快,浪者的首領依舊見不離身,就如同他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姓名。
「想。」
「那就跟著月光走,月亮是她的冠冕。」
瑪格斯喝乾了酒,微微點頭,浪者首領也不送客,看著對方往影子的反方向而去。抬頭看看今晚的月色,心想這商人運氣真差,偏偏挑這一天。
滿月過一天,今天正是月亮女神的長弓拉最飽滿的一天。
確定自己離開了浪者營地的可見範圍,瑪格斯立刻張開了鞋上的羽翼,往萬物影子的反方向飛去。很快,他就竄入了一座森林,林木高大,皎潔的月光被枝幹劃開,光影交錯之中他很快地迷失,眼前所見的一切,彷彿就是困惑的源頭。
森林的影子張起了一片網,瑪格斯被纏困其中,再也找不出月光的方向。
他收起了鞋翼試圖往亮的地方去,沒發現鞋尖隨著步伐被泥土濡濕,突然腳下一空跌入了深淵。不,這不是墜落,反而像沉入泥淖之中,他的鞋翼張不開,一旁的土地似遠實近,卻怎樣也搆不著。
意識逐漸下沉,彷彿初睡即將入夢,他「知道」自己在作夢,離清醒就隔一層眼皮的距離,但內在的不安卻不斷堆積…。
月光如同狼牙直指著瑪格斯,銀白漸盛之下影網也就淡了,他張開眼,發現那光芒並不是來自於狼,而是一頭幼鹿,正用溫熱的舌頭舔著自己眉眼。那瞬間瑪格斯深切感受了自己的恐懼脆弱,像個第三人般看著它們融化。
他無法解釋這種感受。
幼鹿旁站著一個女人,身背箭筒,手上肌肉曲線延伸到了上臂、肩頸、胸口,飽脹堅實如同她手裡握著的那張弓。一直到箭頭的銀光一閃,瑪格斯才意識到自己正看著對方半袒的胸膛,臉上一紅。
「抱歉,我…」狼狽起身,發現自己當初只是不小心絆入了某個沼澤的邊緣,最多就超過膝蓋一點,根本沒有多深。
「你是誰?這裡很危險,你不能來這裡。」女子收起弓箭,月光讓瑪格斯看不清她的面貌。她剛剛有開口嗎?
地上陰影的網不復見,難道這女人能讓樹林的影子消失?理智混亂之下瑪格斯一時不知回答什麼,於是拿出了那顆獨一無二種子。女子一見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一聲輕哨轉身,沒有言語,瑪格斯就跟在她身後,彷彿自己是另一頭鹿。
沿途,沼澤分布的面積越來越廣,色澤也越來越黑。憑著肉眼,瑪格斯看見沼澤深處零星幾顆大石倒在水土交際之處,彷彿船隻擱淺。那女子也沒提燈,卻能在一片泥濘之中找到最乾燥堅實的土地。
夜漸深,女子的面容依舊掩在月光之後。兩人一鹿不知穿梭了多久,終於走近了一叢巨石。直到踏上石地,瑪格斯才發現沿路那些擱淺的根本不是什麼天然巨石,而是某種傾圮的古代建築。隨著女子,他鑽入了石間縫隙,映入的是偌大露天石台,台上一黑一白兩根石柱儘管沒有支撐的對象,卻仍筆挺如樹,直指夜空。
幼鹿沒有跟著進來,女子放下弓箭給了瑪格斯一個眼神之後走進一塊布簾,布簾上繡滿鮮紅的石榴。
「等」。
儘管女子並沒有開口,瑪格斯知道自己不應該擅自穿越那簾幕。儘管那簾幕之後有著種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