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珊開戰之初便威脅將在海灣地區傾瀉大量燃油,而他也早在1990年10月初就將5艘攜帶53.5萬噸原油且改裝了放油裝置的油輪停靠在科威特沿海,附近的石油碼頭同樣被指派準備傾瀉石油。美國海軍中央司令部行動分析人員並不認為點燃原油造成的火勢是大問題,然而他們擔心水上浮油會阻塞船隻冷卻和蒸餾系統,且有毒煙霧也可能傷害登陸部隊,特別是在風力不強不能把煙霧吹散的環境下。
雖然對威脅具體程度有爭議,但任何不確定風險都最好全力消除。有人提議出動海豹部隊將5艘油輪,或至少其中2艘捕獲並開到幾英里外不會威脅登陸區的地方,海軍中央司令部的海豹部隊指揮官回應是他們可以捕獲船隻,但海豹們可不會開船,而且任何捕獲後的停頓(比如等新船員接管)都可能導致伊拉克火力的攻擊。最後海軍進攻任務組(Naval Offensive Working Group)判定將5艘油輪全數捕獲是不現實的,但其中兩艘離岸較遠,有捕獲的可能,只是想進行奪船的話必須盡快開始規劃並在1月30日前決定,如此一來即使讓伊軍開始釋放石油,浮油也有充分時間散開以減少對登陸時掃雷作業的影響。
即使如此,海軍中央司令部也對於計劃風險不太樂觀,也不看好史瓦茲柯夫同意的可能性。諷刺的是,最後伊拉克自行銷除了威脅:1月25日時海軍中央司令部情報單位發現那些油輪已經全數開到沿岸,基本排除捕獲的可能。但另一方面,這些油輪水線大幅上升且周圍海域充斥浮油汙染,說明他們可能從1月19日就開始釋放燃油了(實際上更早,根據伊拉克文件1月17日第一批800多萬桶原油就開始灌入波斯灣水域)。如此一來反倒讓美軍可以提前測試和摸清海上浮油的威脅,最後證明船隻並不太受影響,只要在進入汙染海域前提前關閉進水口就好。同時因為太早放出燃料,已經洩出的浮油已經散開且和海水雜質混合失去原先的純度(根據分析師判斷,釋放超過3小時且厚度低於3毫米的原油無法點燃),有毒煙霧的威脅也大幅減低。
雷區威脅 水雷是最大的麻煩且沒有之一。伊拉克的佈雷始於1990年10月。根據伊拉克的戰後報告,埋設水雷總數是1167枚,深度在0-40英尺左右,在10-40英尺深度平均每海里約60枚,而0-10英尺深度每海浬則高達600枚以上。而海灘上佈署3200-6400枚人員殺傷雷。這些水雷以一戰以後的老舊碰撞引信水雷為主,但也有一些是較先進的磁感應或聲音感應型號。雖然主要是繫留雷為主,但伊拉克也用小型橡皮艇部屬20-25枚浮雷,且有相當一部分繫留雷沒有被正確固定或被刻意切斷而變成浮雷。
由於史瓦茲柯夫拒絕了1月之前對沙特-科威特以北海域的監控要求,美軍對伊拉克雷區構成一無所知,只能盡可能觀察和追蹤附近船隻,無論是伊拉克自己的或是外國人道救援船隻,美軍期望透過觀察他們的動向以便摸索出安全航線。
而美軍自二戰以來忽視掃雷兵力建設的問題也顯現出惡果:能立刻佈署的僅包含1艘新型的復仇者級(Avenger class)掃雷艦和3艘30歲高齡的進取級(Aggressive class)和極致級(Acme class)。舊式掃雷艦設備不夠先進而嶄新的復仇者級還不成熟,其動力系統可靠度嚴重不足(事實上參戰後不久就因故障被迫更換全部的4組柴油引擎)同時資金優先度不足導致部分功能缺失,比如已經規劃但遲遲未升級的GPS導航系統難以提供足夠導航和定位精度,這影響復仇者級明確將水雷定位並傳達給友軍單位,以及確保安全通道區域的能力。同時最新的復仇者級設計之初是作為遠洋大型艦隊掃雷艦開發,沿海掃雷並非其設計時的核心任務,最主要的水雷偵測設備AN/SQQ-3聲納並未優化過近海運作能力,而艦體的磁訊號也比英國的獵級掃雷艦更高。
作為補充的還有6架MH-53E和配備實驗性Lantirn laser雷射水雷搜索設備的SH-2海妖直升機,以及20支爆裂物處理小組。然而儘管掃雷直升機有速度與佈署效率上的優勢,但持續行動能力更弱,且MH-53E僅具備水雷偵查能力而不具備識別與無效化能力,因此需要和其他單位如EOD人員或掃雷艦配合,使其理論上的速度優勢可能無法完全發揮,同時。同時掃雷艦被認為是昂貴與脆弱的,但值勤狀態下的掃雷直升機同樣如此,不僅必須保持在恆定速度與高度,同樣不能過快與過高,速度大約被限制在25節,雖然仍舊比掃雷時最快只能維持7-8節的掃雷艦要高得多,但因為必須保持高度,使其比掃雷艦更加暴露。
除了硬體上的問題,美軍另一項難題就是他們缺乏當地水文資料的同時,當地也存在水域深度太淺、海底泥濘多等不利於聲納探雷的自然條件限制。泥濘的問題限制了剛興起的無人掃雷設備與雷射探測設備的發揮,因為這些設備必須在水底足夠清澈有一定能見度的前提下才能有效運作。雖然蛙人也受到同樣限制,但沒有無人設備嚴重。
雖然傳統的掃雷方式是在後方海軍艦艇支援下,從雷區最外圍慢慢往內掃蕩。然而這種模式以當前兵力而言太消耗時間,因此美軍提出的對舒瓦巴的掃雷模式是只開闢一條距離灘頭約2英里以內的安全航道,海龍直升機帶頭先進可能引爆水雷,隨後掃雷艦艇在戰鬥艦與驅逐艦等艦艇的支援下逐步推進掃蕩,在安全航道的盡頭開闢海軍火力支援區域(FSA),這樣海軍戰鬥艦艇就能進入FSA掩護並逐步將FSA擴展,最後才慢慢掃蕩乾淨。這會更快,但風險高的多,由於掃雷時可能遺漏,安全航線並不保證安全,而且軍艦也可能因為定位與導航的誤差偏離,更重要的是狹窄的安全航線極大制約軍艦活動與陣行,導致面對反艦飛彈或空中威脅時非常被動。同時儘管有戰鬥艦支援,英軍仍舊完全不看好單靠戰鬥艦壓制住沿岸威脅的可能,非常不歡迎這個方案。他們甚至表示除非美軍能提出更有把握的掩護方案,否則他們不會加入。
相較於還可透過摸索與情報蒐集大致確定佈署區域的繫留雷,沉底雷相對難找,因為海底的金屬垃圾和沉船提供了背景掩護與虛警的麻煩,且EOD人員或遙控掃雷設備也不容易在低能見度下發現它們,不過聯軍最頭痛的是浮雷,浮雷漂流方式的不確定性導致聯軍 – 甚至包含伊拉克軍自己 – 很難界定這些浮雷威脅範圍。同時水雷偵測設備對浮雷也基本無效,以至於航母都必須更動部屬範圍等直升機完成區域掃蕩確保安全,並且分配大量人員在船邊站崗以目視警戒浮雷的靠近。
平台的侷限性
雖然美軍兩棲登陸船艦與平台乍看之下無比強大,但仍然沒有強大到能同時投射兩個MEB的全部兵力。這導致第5遠征部隊很多裝備必須由不適合兩棲作戰的非專業軍規船艦運輸。這些船艦存在許多限制,首先是負責把後續部隊送上岸的5艘海運司令部(MSC)船隻全都需要功能完整的港口卸貨,其中有2艘連起重能力都不足,還需要較完整的港口起重機設備支援。這意味著如果不能確保港口完好無損,美軍登陸部隊將無法及時得到足夠後續梯隊的增援。當然,這還是建立在水雷的威脅可被完全解除的前提下。同時民規運輸船隻吃水比較深,如果集結區水深不夠很容易被水雷威脅。最後就是民規船隻缺乏軍事通訊指揮設備,讓本就會繁忙無比的灘頭增加指揮調度上的巨大麻煩。
民規船隻存在限制,但真正的軍艦也不完美,特別是指揮能力的不足。登陸行動是跨軍種跨維度的軍事力量調度,結合海上大量速度差異極大的登陸平台活動的編隊和指揮,以及重視節奏與速度的時程表和大概率敵我混雜的特殊性,是極度考驗指揮調度能力的任務模式。也因此,1993年版美軍船到岸活動教範中要求登陸部隊指揮艦必須在設備上保有船到岸活動海軍戰術數據系統(NTDS)、聯合作戰戰術系統、(JOTS)和戰術指揮官的信息交換系統(OTCIXS),空間上不僅要求作為協調水上平台和直升機上的船到岸運動過程中的指揮中心,還要求能保有建立聯合通信中心(JCC)、聯合情報中心(JIC)、戰術航空控制中心-船載(TACC-afloat)、支援武力協調中心(SACC)、TACLOG分遣隊的空間。理想情況下LCC可能還會作為ATF醫療調度指揮中心(ATF MRCC)但不要求保有作為傷員接收治療船(CRTS)的治療空間和能力。
現實是,在早年的專業兩棲指揮艦陸續被轉化成艦隊指揮艦,或乾脆退役後,美軍並沒有繼續打造接任的專職兩棲指揮船隻;而整支海軍唯一的專業指揮艦藍嶺號雖投入了海灣戰爭,但被指派為海軍中央司令部旗艦,不能擔負登陸作戰指揮。而海軍真正擔負兩棲作戰指揮任務的拿騷號和塔拉瓦號指揮能力僅足夠分別控制一個MEU和一個PhibRon,因為作為MEB和MEF層級指揮艦兩者先天缺乏足夠通訊設備,也缺乏讓額外指揮人員設備進駐的空間,特別是她們往往是擁有大型飛行甲板的多功能兩棲作戰軍艦,還需要擔負醫療、飛行器加油補給、LCAC和AAV出發與指揮等任務的平台。通訊的限制在第4遠征旅進入波斯灣之初就體現出問題,聯軍在當地集結的龐大戰力導致通訊系統不堪重負,且資訊傳遞優先級的分級與落實也不夠好,很多時候高優先級資訊會被低優先級資訊阻塞無法正確分發。
而先前進行的多次兩棲登陸演習雖然提供寶貴的經驗與改進機會,但也成為之後登陸計畫受阻的重要因素,一方面是演習中證實當前登陸戰的擔憂與限制確實太多,比如證實空爆燃燒彈也不足以產生足夠引爆地雷的超壓 - 事實上,B-52也嘗試過類似行動,但同樣失敗,如果B-52都辦不到,那靠空中與火力準備完全掃清雷區就不可能了,美軍需要以手動或導爆索,以及D7裝甲推土機和裝備排雷鏟地M60戰車在雷區開路,而演習證實導爆索保險設計有些問題而容易失效,這在之後得到改進。二來因為大量裝備,特別是直升機,被高強度的測試它們進行大型物資海到岸轉移的能力,結果之後很多機體都需要整修;同時在演習期間美軍證實在登陸後船上空間只能讓載具得到初級預防性維護,而那些也確實只得到最初級預防性維護的載具在高鹽分水分環境進行高強度運作後同樣急需整修,但當時後勤零件供應體系同樣超負荷運作了,零件同樣無法及時到位;而就算零件到了,海運中的裝備也因為船隻空間早已塞滿沒有得到進一步修理的條件。
近海作戰環境的困難性
從環境客觀限制來看,近岸環境存在許多制約大型遠洋艦隊作業的特殊限制。首先是水深,淺水會限制,甚至可能足以拒止主要水面作戰艦艇的行動。在經過非常淺的水域(10到40英尺深)時,大型水面艦艇的速度必須大大降低。在諸如渠道等封閉水域中,船舶的速度可能需要降低60%。對於速度高於25節的水面艦艇而言,水深對水深的影響相當大。例如,在80英尺深的海域以30節速度航行時,波浪阻力幾乎是115英尺深水域的3倍,是深海(超過1200英尺)的5倍。以5、10、15、20節的速度航行的水面艦艇需要的最小深度分別為13、56、125和220英尺。
在電磁方面,靠近海岸使用的電子傳感設備能力會因各種氣候、電磁(EM)和大氣異常,以及靠近有大量人造雜波以及多種EM源的大陸塊而降低。雷達、ESM和通信設備的性能隨溫度、壓力、濕度、雲霧的形成和風暴活動而變化。另一個問題是存在大量蜂巢式網絡和諸如電視、商業飛機與船舶之類的商業陸基訊號發射器,使用ESM傳感器來分類和識別這些訊號與訊號發射器會有很大的難度。
沿海地區環境也直接影響電磁訊號的傳播與分析,海空溫度與陸地溫度之間存在較大差異帶來的綜合影響經常導致電磁訊號的傳播方式超乎平常。當氣溫降低或濕度隨高度迅速增加時,會出現次級反射(Subrefraction),導致電磁波向上彎曲或遠離地球表面;當空氣的相對濕度隨高度穩定減低,而非保持恆定;或當空氣溫度以低於標準的速度降低時,超折射(Super-refraction)現象就會發生。此時,電磁訊號會更加急劇地彎曲,撞擊海面,然後再次向上反射,然後又彎曲回到海面,然後不斷重複這一過程。這兩種現像都會劇烈改變雷達和無線電通信,甚至是光電(EO)傳感器作用距離。受次反射現象影響的雷達,作用距離會導致縮短;超折射則會擴大雷達的範圍---但目標距離與高度探測結果會失準,探測結果會比實際位置更靠近並且海拔高度更低。而次級反射現象會讓EO傳感器對低空空中威脅的探測範圍變小;超折射現象則會幫助EO傳感器克服背景,如烈陽帶來的光線折射與紅外線訊號帶來的影響。
在極端情況下,超折射現象可能演變成[導管(ducting)]。當較溫暖的氣流層位於較低溫的氣流層上方,而電磁訊號被[困]在兩層氣流之間,導致陷阱層(trapping layer)出現時,就會出現一條[導管]。某些情況下導管效應會極大的增強電磁訊號傳播距離,但也會產生無法作用的盲區。例如,被導管效應增強的雷達波可能能夠探測到90海里遠5000英尺高的飛行器,但同樣距離外只是高度在6000英尺的飛行器,就可能探測不到。而由於沿海地區經常出現海陸溫差較大(因為白天地表被陽光加溫且散熱慢)的情況,兩者溫差造成海風與陸風,而海風可能造成近地導管效應,降低雷達效能。
艦載雷達對接近海岸的低空飛行目標探測性能也受到陸地雜波的不利影響,多普勒雷達能夠在存在陸地雜波的情況下探測到大型目標。而脈衝雷達(由於雜波信號通常比目標信號強得多而缺乏理想的波形穩定性)即使在雜波的影響大幅減小之後也難以檢測小型目標。雜波通常會製造出虛假目標並掩蓋真正目標。1982年的福克蘭群島戰爭也說明了在陸地雜波存在的情況下使用艦載雷達探測和識別低空飛行目標的巨大問題。
除了陸地雜波,波浪的形狀和大小、風速和風向、浪湧高度和方向以及海洋生物等的不規則分佈會極大地影響從海面反彈的雷達波,造成海面雜訊。海面雜波會導致難以區分小型目標,例如潛艦潛望鏡,以及背景噪音。此外,雜訊帶來的虛假目標訊號將使得探測具有低雷達截面(RCS)的目標極其困難。
對沿海地區敵方潛艇和水雷的探測也比在公海上更加複雜且存在巨大不確定性。這主要是由於水域普遍較淺,水文和海洋條件的特殊性以及高背景噪聲造成的。在淺水中,聲音傳播通常很難預測,因為海水溫度、鹽度、波浪、潮汐和水流的季節性與日常變化,以及淡水的流入、海床變化引起的反射和吸收。此外,自然和人為的環境噪音加劇了在淺水區尋找潛艇的問題。
在淺水中使用聲學傳感器進行接觸分類的主要問題之一是高誤報率。在一處因面對大量島嶼而構成的鋸齒狀海岸,區分聲納接觸是非常困難的。一般來說,聲納的探測範圍越大,尤其是被動聲納,問題也就越大;接觸到的目標數量大致以檢測範圍的平方級增加。許多假聲納接觸是由於海底高度不規則造成的,水下懸崖和斜坡帶來的聲納反饋近似於接近或完全沉底的潛艇或水雷。
擺脫港口的可能性
雖然早在二戰諾曼地登陸,同盟國就依靠人工港使他們得以渡過諾曼第登陸後直到瑟堡港口完成清理與修復並開放的這段艱難時期,進而展現擺脫對港口依賴的可能性。然而人工港不僅在諾曼第登陸期間也在遭受超乎預期的惡劣天候與海況打擊下損毀嚴重,顯示出抗風浪能力的限制,同時在效率上也遠低於一座有著足夠規模與大型裝備(如起重機)輔助的港口。
對於美軍而言,這類旨在擺脫或減輕對港口依賴的海到陸後勤模式主要分成兩種: 海上基地(Sea Basing),或簡稱LOTS(Logistics Over-the-Shore)的離岸後勤。兩者差異在於運輸船離岸距離,前者通常只有數英里,後者可達25英里甚至更遠。後者明顯更安全,而前者則在效率上有著優勢。當陸海軍協同時則稱之為聯合離岸後勤(JLOTS)。
在美軍定義下的LOTS,主要利用美軍現役的各類模塊化駁船或套件組和成能代替傳統碼頭的海上橋梁,諸如浮動提道(FC)、高架棧橋系統(ELCAS)。這些棧橋可以被快速建造並作為港口碼頭的替代。
然而這並不代表LOTS能讓美軍不再需要港口。LOTS存在許多限制,首先,運輸船隻不一定能夠直接利用這類棧橋系統,首先登陸區水深很可能不足以讓滿載的運輸艦艇直接停泊在棧橋旁邊,同樣以美軍為例,大部分運輸船艦如準備就緒艦隊(RRF)、海事預置船(MPS)或快速海上運輸船(FSS)等,滿載時吃水將近12米(當然減少貨物攜帶量亦可減少水深需要,但這意味著需要更多運輸艦,增加調度與保護的難度),因此對停泊位置的水深需求也不可能低於12米,甚至視水雷威脅、海底障礙物等條件限制最好更深。因此利用更小的船隻進行轉運,或直接以拖船結合單一棧橋套件當成運輸船,視當地水文、天候、敵軍火力威脅等條件的限制仍很可能有必要。
在一艘海運司令部運輸艦後方的RRDF浮動棧橋,此時擔負的角色是作為物資裝備從運輸艦轉移到小型船隻的中轉站
同時上述棧橋長度也不允許無限制增加,最長的高架棧橋系統(ELCAS)雖然可提供長達3000英尺的最大長度,同時對天候與海況也具備較好的承受能力,然而它的佈署時間長達數天,2003年在科威特僅僅1800英尺長的高架棧橋系統就花了13天才完工,而它也需要各類大型套件與專用駁船,運輸和佈署並不容易。至於更小的浮動棧橋如浮動堤道,理論連接上限是23個40英尺長套件,加上2個動力套件,大約達到1000英尺左右。
將物資從運輸艦艇轉運到棧橋上的短暫過程同樣是個限制,正常情況下港口會有起重機輔助,簡易棧橋模塊自然也沒有,體積也不容許大型起重機進駐;雖然在運輸艦附近佈署有起重機的小型船隻,或直接在小型船隻上進駐吊車,也是一種效率不高但仍具備理論可行性的彌補方案。比如在1972年4月的一次演習中,美軍在一艘B型Delong浮船上安裝了起重能力達到300噸的吊車並佈署到離岸3英里的海域,負責將集裝箱從運輸船吊起並轉移到小型船隻上,藉此完成大型物資的船到岸轉移。雖證實可行性,但不可忽略的是B型浮船是一種體積150*60英尺的無動力駁船,只能由海蜂(Sea Bee)重型駁船運輸艦運輸 – 事實上有這問題的不只B型浮船,對於LOTS至關重要的棧橋或駁船都處於一種很尷尬的狀態:它們既不可能遠航(既無適合航行的外型也缺乏動力)卻又大到非專用駁船運輸艦則難以佈署。
而雖然部分功能較完善的運輸艦艇自身就會配備起重能力充裕的起重機,甚至比如當今美軍的華特森級(Watson class)或巴伯.霍普級(Bob Hope class)運輸艦,還配備可和棧橋直接對接,效率更高的滾裝坡道。然而即便不說後者,哪怕是看似更普通的起重機,亦非每艘都必然保有充裕起重能力 - 事實上在二戰時期的船隻起重能力反而比當今更高,但隨著各國港口設施的完善,現如今民用運輸船起重能力不升反降了,正如同1991年美軍面對的狀況:5艘MSC船中就有2艘缺乏足夠起重能力需要港口起重機支援。而滾裝坡道不僅不是每艘船都有,且坡道也有損壞風險。整體而言,起重機吊裝、小型船隻停靠轉運與滾裝坡道運作環境要求的綜合條件限制下,LOTS被判定為僅具備在2級海況(浪高0-3英尺,風速0-10節)下執行的能力。
舒瓦巴港內被伊拉克軍破壞的大型龍門起重機,4組龍門起重機中伊拉克軍只破壞1個,但完全無法修復,至今該港口也只有3台龍門起重機。
同時在美軍過去的演習與測試中,即便能夠完全擺脫天候、水文、敵軍威脅等限制,LOTS效率仍然遠不如真正的港口。根據1977年的演習,LOTS單日卸貨效率只有265個集裝箱 – 相較之下,正常港口可達1000個。
這並不是說LOTS不存在實用可能性,正如同人工港在歐洲戰場發揮的效能,LOTS仍有在戰區還未大幅擴大或戰鬥強度還不大,讓物資需求相對較少時提供渡過困難時期的可能性。同時奪取的港口可能如同瑟堡港口那樣遭到嚴重破壞與阻塞,而LOTS亦可能作為運力的補充選項。事實上不管是諾曼地、仁川,甚至越南或科威特,在當地缺乏港口或港口遭受破壞須時間恢復的條件下,LOTS都被證明是一種受限但仍舊必要的補充能力。比如1965年第一騎兵師在越南的高地行動(Operation HIGHLAND)中,4艘駁船兩棲補給貨船(BARC)、19艘LCM、22艘LARC、4艘LCU、1艘海上起重駁船和1艘LSD船塢登陸艦共同執行了LOTS行動,在行動於9月28日因季風到來不得不停止前的16天內共計完成19000噸物資和16000名作戰人員從海上到灘頭,最後進入處在離灘頭約70英里營地的轉移。
超視距登陸的理想與現實
美軍最希望進行的兩棲突擊方式是可以讓登陸艦隊待在最安全位置,且敵軍反應時間最小的超視距(OTH)突擊,這種突擊方式在索馬利亞的撤僑行動中已經得到證實,且以登陸艇和AAV為主力的傳統登陸方式對登陸區海灘坡度有一定要求,過度平緩或垂直都會導致兩者不能成功搶灘,但OTH登陸則不受此限制。最重要的是,聯軍基本不能承受那怕一艘大型兩棲艦艇的損失,但聯軍對岸基反艦飛彈和遠程地地飛彈/火箭壓制成效卻相當不足,讓大型兩棲艦艇保持在地平線以下無疑是避免伊拉克成功定位艦隊並以遠程武器攻擊的最佳方案。
然而OTH登陸是一種對於平台要求極高的作戰模式,當OTH登陸行動中登陸艦隊的集結區離登陸區岸邊距離達到30-50英里時,最慢的LCU登陸艇理論上一天只能往返一次灘頭和艦隊集結區;而更快的LCAC也只能跑3-4趟,還是建立在所有條件都最佳化的前提下;至於AAV,僅有4500碼的水上續航距離是不可能允許超視距登陸的。而且根據過往經驗,美軍評估是最好不要讓部隊在兩棲登陸載具中待上超過半小時,否則對體力和戰鬥力有很大的影響。
而直升機方面,做為主力的CH-46海騎士實用作戰半徑只有60英里左右,根本沒有足夠航程和運輸能力進行OTH突擊,這不僅意味著船隻必須前進到有水雷威脅的海域,伊拉克防禦部隊也會得到反應的時間;CH-53做得到超視距兵力投送,但當地的CH-53只夠投送一個營,同時讓龐大而寶貴的CH-53擔任兵力投送任務也顯得有些浪費。
雖然維基上紀錄CH-46有著超過1000公里極限航程,但這類數字通常建立在最佳化條件下,並不反映實戰水準。至於其真正有作戰假設價值的數據往往要低得多,比如在執行突擊任務(Assult Mission)時,CH-46在攜帶4320磅的酬載與2584磅的航空燃油時,實用作戰半徑只有88海里。
航空投射力量的不足理論上可以靠海上,特別是17艘LCAC彌補,但LCAC也存在自身侷限。首先就是LCAC先天就有防禦力和火力低下的問題,而且雖然有驚人帳面速度和承載能力,但更遠的投放距離仍然需要浪費大量額外時間和燃料,舉例來說當OTH距離是20英里時,LCAC需要30分鐘抵達岸邊,花上10分鐘卸載。30分鐘回程,再花上20分鐘進入船隻甲板,也就是說第二趟需要花費90分鐘,且這速度不見得可保持,還需要加上替LCAC加油等變數。
除此之外,OTH登陸的另一個難題是指揮與協調極度困難,因為雷達幾乎無法追蹤兩者,用於追蹤與定位的AN / KSQ-1兩棲攻擊方向系統是甚高頻頻段,無法超地平線運作,需要以直升機待在高空轉發。而常用於軍事通訊的UHF波段同樣不具備超地平線能力,唯一能做到的是HF波段,但過於使用大量單一的波段將意味著更小的通訊容量,且增加遭到干擾的風險與後果。
而如果加入LCAC進行OTH投射,美軍就能一次投射2個加強營,然而這意味著必須硬闖海上與灘頭的雷場,不巧的是海軍陸戰隊用於掃雷的多數裝備都在第1和第2遠征部隊手上,而第1遠征部隊被加強到岸上了(因為首要任務還是遏止海珊入侵到沙特),登陸特遣隊設備方面不甚充裕。掃雷實力的不足就意味著能送上去的部隊規模必須受到更大限制。最終估計是需要十天的掃雷行動,外加對灘頭防禦體系進行3-5天的海軍火力準備,突然性也高不到哪去。同時當時聯軍還不知道伊拉克海上雷區並不是佈署在離海岸線較近的海域,相反的幾個主要雷區是在科威特離海岸線有50英里以外的海域以一道環狀地帶和一條寬而窄的水雷線包圍著,這距離足以影響OTH登陸,聯軍需要從更遠距離外投放LCAC和直升機,但更遠的距離意味著無論火力支援、兵力投射速度或LCAC和直升機的燃料消耗都受到嚴重影響。
登陸構想的終局
最終規劃階段其實海軍還不能肯定地面戰爭何時進行,不過史瓦茲柯夫強調2月15日以前必須做好準備,因此可以假定應該會是當天,登陸也預計會發生在2月17日。根據最終方案,登陸區火力準備將由2艘戰鬥艦與5艘驅逐艦負責,共進行7天,最遲在地面戰發動前3天開始(G-3)。掃雷方面,預計最少要18天才能達到80%的掃蕩程度(原始估計是13天,但後來發現伊軍可能使用新型水雷,所以必須增加天數確保完全掃蕩),預計這7艘軍艦中會有1艘在未來1周的行動中有40%機率觸雷;而如果想將掃蕩率提高到95%,則需要整整24天;但如果將掃蕩程度放低到60%,則可在13天內完成,不過至少一艘軍艦有極高風險在未來一周內觸雷,而以上假定均建立在天候最佳條件下推算。也就是說,掃雷最遲要在1月25日(G-21)開始。而沿岸的伊拉克砲兵、反艦飛彈與液化石油廠的破壞同樣需要盡早開始,對於掃雷作業至關重要的英軍表示除非上述威脅被減到最低程度,否則他們不會冒險加入。
最終史瓦茲柯夫沒有允許在地面戰發動前展開任何登陸作戰,沒參與地面攻勢的海軍陸戰隊登陸部隊還是以執行自身佯攻為主要任務,甚至第5遠征旅也在2月24日在巴林的港口卸下人員與物資以便參與地面攻勢。隨後美軍也不再隱瞞兩棲攻擊的可能,反而大張旗鼓的宣傳兩棲艦艇的佈署,而在阿曼的Ras Al-Madrakah、菲律賓與沙烏地阿拉伯東部沿海兩棲登陸演習的進行也大方的公布給媒體,全為了確保伊軍將戰力與注意力集中在海岸線,而非左鉤拳攻勢。佯攻也確實展現出極大的牽制效果,伊拉克的岸防部隊與反艦飛彈都被牢牢的牽制住無處發揮,等他們終於明白聯軍的主攻來自左邊時,他們已經被聯軍空優牢牢壓制住無法重新佈署了。
誠然美軍對於兩棲作戰的積極性不高且評估相對保守,但後續戰況也反映出他們的保守是有道理的,許多威脅與限制比他們所想的更嚴重。
侷限性的現實
雖然美軍原先期望且日後許多人認為是航空打擊摧毀了伊拉克軍事力量,但實際評估表明效果遠沒有這麼理想,最直觀的案例就是73號高地戰役等成就艾布蘭主戰戰車等地面裝備威名的戰鬥,在地面進攻開始前的38天裡聯軍共計執行37500架次空襲,根據陸軍外國科技中心(Army’s Foreig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enter,FSTC,1994年和美國陸軍情報和威脅分析中心合併為國家地面情報中心NGIC),以及CIA的戰後統計,他們分析的168輛遺留在科威特的戰車中有78輛(48%)是完好但被棄置,或者由伊拉克自己進行銷毀的;剩下85輛則承受過145次打擊,但只有28次攻擊(17%)是來自空對地打擊的。
透過良好偽裝活過聯軍空襲階段但在2月27日毀於諾福克戰役的T-72。相當數量的伊拉克軍事力量並未遭到空襲摧毀,聯軍仍需要透過地面部隊給予關鍵的打擊。
CIA還研究了伊拉克12個師(包含3個共和衛隊師)的裝甲車輛損害狀況,根據他們的估計,這些師總共有2665輛戰車,有1135輛(43%)在開戰前受空襲損害,1530輛則未曾受損;2624輛APC中只有827輛(32%)被判斷是損失於空襲,剩下1797輛倖存。整體來說,各部隊損耗情況都有很大差異,其中共和衛隊又特別少,但在地面進攻開始前損失於空襲的裝甲車輛比率大概是13~30% - 當然這還是很大的數字,只是可能不如外界認知的多。空襲對伊拉克軍的打擊效果更多是在心理層面的,然而其具體效果與反應方式又取決不同部隊之間心理建設與狀態。
然而不可否認的航空打擊對伊拉克後勤與士氣造成重創,他們不明白自身作戰的意義與必要性,會因為饑渴和無力感而絕望,從而導致許多部隊只是被動地等待美軍過來將他們收容。與之相比北越或韓戰時期的中國志願軍在基層觀念營造上就成功的多,他們都明白即便無法反擊,能活過空襲本身就是種勝利,他們無法贏得空中但仍可能藉由良好的偽裝與隱蔽最大程度的減少物質上的損失,這項觀念讓他們能夠不斷反思與改進相關戰術的同時,附帶的積極性更有助於他們締造贏得地面戰的條件。
戰後聯軍檢查的一處岸防戰車陣地。雖然聯軍擁有戰鬥艦與MOAB炸彈賦予的強大打擊能力,但只要有良好偽裝並保持靜態,聯軍很難找到並精準摧毀這些裝甲車輛。
另外美軍在停火後對科威特港的控制與重建也反映了一個憂慮:他們未必可以如預期的完整控制一個大港並使其迅速發揮作用。雖然大部分港口的破壞程度遠不如二戰瑟港,比如AI Shuwaikh港僅有1艘巴拿馬貨船、1艘伊拉克Osa飛彈快艇、1艘科威特駁船和2艘伊拉克拖船沉沒或坐底。不過那艘Osa快艇造成很大麻煩,因為船上還有2發仍未發射的冥河反艦飛彈,而該艇被摧毀時第3發冥河仍在管內且被誘爆,讓船體與發射管都受到嚴重破壞。這艘飛彈快艇重量不到200噸,但仍遠超出當時陸軍的140噸碼頭起重機和100噸吊車起重能力,必須進行切割才能吊起移出泊位 – 當然,所有作業的前提都是先把那兩發冥河移除。如果伊拉克有更高的積極性,他們本有機會透過引爆這艘快艇徹底摧毀至少一處碼頭
戰爭期間被擊毀在AI Shuwaikh Harbor港口,戰後由起重機船抬起的伊拉克海軍Osa型快艇,這些佔用泊位但又存放未爆彈藥的軍艦是戰後美軍控制並利用港口時的一大阻礙,排除彈藥後拆解船體挪出泊位需要時間,而登陸戰時間太過寶貴。
水雷方面,美軍在這場戰爭吃的苦頭足夠知名:2月16日,的黎波里號帶領7艘掃雷艦(包含5艘英軍的Hunt級)開路,他們的任務是掃蕩一條可通往FSA和海上梯隊待命區(SEA)的安全通道,寬度是2000碼,負責範圍是回聲點(Echo Point)到狐步舞點(Foxtret Point)的航線,而攜帶掃海閥具的MH-53負責狐步舞點到海灣點(Gulf Point)的航線,普林斯頓號帶領兩艘巡防艦在後方提供防空護衛。然而由於聯軍對伊拉克雷區構成模式缺乏了解,主要路線規畫依據是追蹤之前伊拉克船隻的航線。即便如此,他們不知道自己在掃雷行動開始之前通過的才是伊拉克主要雷區,而行動預定掃蕩的區域反而不是。
停火生效後伊拉克交出的雷區佈置圖,以及聯軍根據這些佈置圖進行的掃雷路線。
17日凌晨時,情報單位警告伊拉克疑似正在策畫對掃雷編隊的飛彈攻擊,且西南方向也被偵測到疑似有岸基反艦飛彈活動。考慮到艦隊缺乏機動空間,且必須前出的掃雷艦沒有自衛能力,因此決定讓編隊撤到東部避開以知反艦飛彈陣地的射程,而普林斯頓號也改變位置轉移到掃雷編隊與疑似岸基飛彈陣地之間 - 但這讓普林斯頓號更深入後來賦予7號水雷線(Mineline 7)編號的雷區。的黎波里號在凌晨4點36分撤離時於4號雷區被一枚當時尚未有技術可以探測到的浮雷殺傷,隨後在0716時在的黎波里號西北10英里外的普林斯頓號也觸發了兩枚沉底雷並受到重傷,但由於身處位置不安全,兩艦在接下來仍被迫滯留原地等待掃雷艦與拖船到位和掃蕩,的黎波里號直到隔天才完全退出雷區,普林斯頓號甚至因為且作戰設備仍能運作,而且美軍也暫時不會讓更多防空艦艇在沒有掃雷艦徹底掃蕩的情況下進入雷區接替,因此仍在原地提供防空掩護,直到30小時後才開始撤離。
隨後美軍在回聲點以東又設置了新的查理點(Charlie Point),兩點之間正好橫跨了4號雷區。這段路線先由MH-53進行一次低空快速掃蕩觸發磁感應水雷,然後讓英軍進場做全面淨空 – 之所以是英軍,是因為美軍自認自有的掃雷艦磁訊號比英軍的大,沒信心在直升機掃蕩較為粗略的情況下讓她們出動。這擔憂也不是空穴來風,接下來48小時英軍在4號雷區發現了9枚沒被直升機觸發的沉底雷,不過由於伊拉克佈雷單位素質不是很高,其中兩枚根本不在可運作狀態。眼見英軍顯然幹這行比她們更拿手,之後美軍在戰爭期間掃雷艦大多時候都是跟在英軍後面幫她們此前掃蕩的海域進行第二輪掃蕩。
從這案例可以看出,當時聯軍在有最先進的英軍掃雷艦與掃雷直升機支援下,仍無法保證從雷區生還,甚至不保證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雷區內;且在幾乎不可能壓制住反艦飛彈威脅的限制下,水雷制約了防空艦艇的前出保護;而掃雷艦為了減低自身磁訊號,材質主要是木材或玻璃纖維,既難以放大噸位增加抗損能力也無法安裝大量自衛武器(通常僅有少量槍砲),但各種反水雷精密偵蒐設備讓掃雷艦有著與噸位不相符的高成本(舉例來說,美軍90年代建造的魚鷹級滿排不到900噸,但單位成本超過1億美金)。也因此,聯軍也沒有讓脆弱、少量而昂貴的掃雷艦在航線極度受限的情況下前出承受最大威脅的信心,兩種無法排除的威脅相結合效果遠非一加一等而二那麼簡單。
戰後處理繫留雷的EOD人員。由於當時的遙控自走掃雷設備數量不足且比人類更大的磁訊號有更大機率觸發水雷,因此反而會被保留等EOD人員完成初步排查與標定後才投入使用。
總結
在這些案例中,可以看出科技的進步乍看之下帶給登陸方更靈活的打擊選項,但受限成本,仍然難以在靈活與強力兩個要素之間實現平衡。同時兩棲登陸平台的日益昂貴,以及防守方反擊選項的多樣化也導致登陸作戰風險不斷增加。
在二戰後,並不是所有要素都受益於科技而得到改善,失去了傳統戰鬥艦或巡洋艦的強力火炮支援,灘頭的覆蓋打擊與實時火力支援都受到削弱,武裝直升機和精準導引武器的出現有所緩解但同樣存在其他制約因素;而灘頭通訊指揮機能也隨著諸LCAC和直升機這類高速平台的出現要求更大且更加複雜。
從此案例的戰略方面來看,伊拉克兩棲作戰最大的問題在於必要性,由於沙烏地阿拉伯和科威特之間有漫長的國境線可供聯軍作為進攻的選擇,加上兩棲作戰的複雜度、風險與限制,兩棲作戰始終被定調為非必要的輔助選項。也因此,別說聯軍陸軍與空軍,特別是戰略偵查資源的鼎力相助,就連美軍陸戰隊都無法全數投入。而在缺乏必要性的情況下,參謀人員很可能會傾向過度保守的估計登陸階段限制條件,因為沒有承擔風險的必要。雖然部分戰前規劃階段的憂慮,在後來的進程中被證實是正確的,比如耗時低效的掃雷、對反艦飛彈威脅的壓制等等;但也有諸如石油戰術這類被證實高估其具體影響的。也因此,如果聯軍能夠有更多時間進行規畫準備,同時投入更多資源,部分可能影響登陸作戰成敗的憂慮也可能被證實高估,或找到其他破解之道。
就結論而言,美軍很多問題的根本在於他們乍看之下冠絕全球的軍事力量,是以聯合北約盟國在歐洲擊敗蘇聯為目標為前提打造的,正如同越戰展現的那樣。但當美軍面臨的戰場與型態有著巨大落差時,自身實力的許多短版就會被放大。而在波斯灣,最明顯的限制就是美軍嚴重不足的掃雷兵力,由於許多盟國對於參戰的積極性和風險承擔能力不高,而讓這個短版無法像原先預期的那樣由盟國補足。
同時美軍陸戰隊的裝備質量也無法滿足需要,比如仍以M60A1戰車為主力裝備,配合火力與防禦嚴重不足的AAV-7並不足以賦予高層有效對抗伊拉克機械化單位的信心;而一部分則是當代技術與資金限制,比如性能有限的CH-46和AAV-7無法滿足OTH登陸的需要,LCAC的數量也不算充裕。
2003年伊拉克戰爭中戰損的AAV-7。為了兩棲浮航能力AAV車體以輕質鋁合金打造,不可避免的付出防禦力上的重大犧牲,然而為了盡早排除火炮與反艦飛彈等威脅,AAV很可能不得不在登陸後立即向內陸挺進。因此在AAV於實戰中體現出後續正面交戰時展現的不足後,美軍陸戰隊重新思考遠征戰鬥載具在航渡能力與作戰生存能力上的平衡問題。
戰術方面,在資金與軍事資材成本日益增長後,一場標準的二戰形式的登陸作戰已經難以重現,兩棲登陸在突然性方面的要求也日益提升,而技術的提升與新平台的出現理論上也滿足讓登陸作戰速度與節奏加快的要求。不幸的是,科威特國土以及海岸線長度對於數量龐大的伊拉克佔領軍來說足夠的小,他們可以在足夠短的時間內於任何一個登陸點集中龐大的兵力壓垮登陸部隊;而美軍陸戰隊登陸部隊光憑突然性與反應速度和風險有巨大疑慮的海空優勢拉平雙方戰力差距的可能性也相當的低 – 況且耗時的掃雷與火力準備完全可能讓登陸的企圖,甚至連同具體地點都提前數天暴露。
而最根本問題在於,當陸地進攻不具備可能性時,登陸戰往往是唯一的選項,這時對於進攻方而言任何風險都只是需要考量與降低的變數,而不足以阻止他們發動登陸戰。
資料來源:
Conduct of the Persian Gulf War: Chapters I through VIII
With Marine Forces Afloat in Desert Shield and Desert Storm
Naval Mine Warfare: Operational and Technical Challenges for Naval Forces
Desert Storm at Sea: What the Navy Really Did
Gulf War - Coalition Amphibious Operations
Iraqi Perspectives Project Phase II Um Al-Ma’arik (The Mother of All Battles):Operational and Strategic Insights from an Iraqi Perspective Volume 1
NWP 3-02.1 SHIP-TO-SHORE MOV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