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傳(三十三)疫厲來襲

計程車在上海黃浦區小巷裡一個商旅酒店門口停下，朱厭象故意借口找錢包、等了一會兒才下車，他不想跟走在前面的李清清那一夥人打照面。雖然就算站在李清清面前，她也不會認出，這個高大清朗的年輕人，就是當時那個身型只有十公分的白臉紅足小猴子__朱厭象。

眼看前面那車裡的人都進了酒店櫃台，朱厭象三人慢吞吞的下車、先站在門口欣賞一陣子周圍巷弄的風景，才進去酒店辦理入住手續。

子元的來歷，青龍王並未跟朱厭兄妹交代，只是說了句：「幫我招待一下客人，他是一般人類。」所以朱厭兄妹帶著子元四處遊玩、也不忘介紹各種小吃、地方特色飲食。

這日來到上海，下飛機、過海關的時間正好剛過中午，子元有些嘴饞了；畢竟是少年人，食量頗大、又餓得快。「肚子餓」的訊息第一時間就從不經意的子元傳給了朱厭兄妹，朱厭象馬上意會到了，他剛登記好房間、也不上樓，直接帶著朱厭鶯和子元巷酒店門外走去，口中說著：「我帶你去吃上海有名的小吃。」

就在朱厭兄妹和子元在黃埔街區閒晃的時候，李清清與業務經理，跟著老闆，到酒店一樓的咖啡廳裡聽著接機的小陳作簡報。

簡報到一半，小陳突然停下來，止不住一陣咳嗽。

看著小陳顯得狼狽的樣子，台灣過去的三位客人有些尷尬，基於禮貌，又不好意思掩起口鼻；只能等他咳完了，當沒事人似的繼續開會。

這是參觀廠房之前的說明簡報，聽簡報之際、順帶用過遲來的午餐，休息片刻就要開始考察工廠。

李清清陪同老闆，預計在上海做三天兩夜的停留，接機的小陳算是「商業掮客」，負責帶他們分別考察五所不同的工廠，以便決定要和哪一家工廠簽訂合作。

餐廳裡，子元剛解決了眼前幾樣精緻的上海小點心，喝了一口普洱茶，他忍不住問道：「妳一直在嫌棄這些『人類的食物』，只叨念著翡翠？翡翠真有那麼好吃嗎？那到底是什麼味道？」

朱厭鶯放下吃了一半的湯包，用真誠的大眼睛望向子元，回應著：「你買翡翠來，我吃了之後把它的味道用意念傳給你，你就可以知道了。」

這提議不錯。子元想著。

在他的世界裡，雖然大家都知道龍喜歡吃金幣，卻沒人敢去問龍，金幣的滋味；這回難得遇見吃石頭的神獸、還這麼好溝通，當然要趁機體驗一下囉！

想到就去做。

他們三人離開了餐廳，進到百貨公司的珠寶部門，準備挑選翡翠。

百貨公司專櫃裡的翡翠珠寶，大多都是鑲嵌好的。對於愛美的仕女來說，鑲好的珠寶正方便配戴；但對於朱厭神獸來說，還要掰開那些金屬鑲嵌才能吃到一點點石頭，就像花了大力氣撬開堅硬的果殼、卻只吃到一點點果肉一般、既麻煩又不划算。

所以，為了找「翡翠裸石」，三人轉戰巷子裡的玉石批發交易場。

在交易場裡，買到一包白底青玉珠、三塊冰種翡翠玉牌，仗著青龍王給的信用卡，三人買得挺高興的。

「這是為了款待客人。」朱厭象一邊在刷卡單上簽名、一邊告訴自己。

為了避免在公共場所接受到凡人驚世駭俗的目光、更為了不被人「碰巧」偷拍，朱厭鶯忍著口水，迫不急待地回到酒店房間裡，準備開吃。

「嗯，味道像清甜的水果、脆脆的口感、更勝咬小黃瓜的爽利……」朱厭鶯恢復原形，用她尖銳的利牙喀嚓喀嚓的咬著冰種翡翠玉牌，一臉滿足享受的陶醉樣。

她將意念發散出去，坐在沙發上的朱厭象和子元都接收到了，朱厭象滿是感歎懷念、而子元卻是滿滿新奇。

朱厭象感嘆了一會兒，伸手拆開白底青玉珠的包裝袋，也拿了幾顆珠子放進嘴裡。

「哎！這什麼味道？怎麼像東西餿了？好噁心！」朱厭鶯第一個跳起來，子元也迅速關閉意念交流、隨手倒了一杯白開水灌下去。朱厭象則是狂奔進浴室，對著馬桶開始嘔吐。

一陣雞飛狗跳過後，子元和朱厭鶯觀察一陣子朱厭象的臉色，從白的嚇人轉為白的自然之後，才敢打開意念交流：「剛剛那是什麼味道？真像吃了餿掉的榴槤……」朱厭鶯放下手裡半塊玉牌，珍而重之的包回絨布袋裡，她要等過一陣子再品嘗。

「嗯！我們好像買到B過的玉了。」朱厭象翻開袋子，聞了聞剩下的幾十顆白底青玉珠的味道，接著一臉嫌棄的把整包珠子丟進垃圾桶裡。

「什麼叫做『B過的玉』？」子元好奇的問。

「人類為了賣出好價錢，把原本充滿雜質的玉石泡進強酸裡、破壞它的結構、讓雜質釋出，有時候再用化學物質將玉石染色、最後灌膠填補裂縫……這樣加工過的翡翠，叫做『B過的玉』，味道超級噁心，比水泥還難吃！」朱厭鶯補充解釋道。

「你們剛才買的時候，沒有聞出怪味嗎？」子元好奇的問。

「這批石頭應該已經放了很久，怪味很淡了，要放在嘴裡咬開、味道才會竄出來；但是我們又不可能在人類面前試吃……雖然我也很想啦！月球上的伴手禮店都大方的提供各種隕石試吃，那才不會踩雷嘛！」朱厭鶯嘟囔著，她有點兒懷念那趟豪華旅行了。

正在閒聊著，朱厭象忽然坐直了身子、神色嚴肅起來。

「妳們在房間裡待著，我出去有點兒事，晚一點回來。」朱厭象說著，就縮小成十公分大，一個可愛的小猴子模型公仔從門縫中飛了出去。

酒店走廊上，一個中年男子攙扶了一位年輕女子，正在一個個門前尋找房間號碼。「1264……1266……找到了！1268！來，我扶妳進去。」說著，那男人用房卡打開門，扶著女孩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