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老虎的傳聞,現在只是傳說了,但在那依然是傳聞的當時,有一個人。
那人的工作經常要在山路與山邊往來,老虎的傳聞自然也聽過無數次。這人並不特別膽小,但也不是個不信邪的人。他在山中不會遠離人徑,夜裡也不會隨意上山。他相信山中確實有虎,但那傳聞大多是加油添醋,分享著這傳聞的人大多這麼想。
一日他在山邊一處陌生村落落腳。吃飽喝足了,睡意卻不來迎。夜風清香怡人,他走出房間吹著晚風。從林間吹來陣陣涼風,草葉摩娑聲中,隱約夾雜著尖細的哭聲。
是女孩的哭聲?還是嬰孩的哭聲?哎呀,是老虎在哭吧?他這樣一想,哭聲便消失了,他回到房中入睡。
又一日,他入住了一間倚著山澗的房間。泉水的氣味沁人心脾,流水的聲音催人入眠。他靠著窗打瞌睡,源源不斷的流水聲中浮現愉悅的笑聲,孩童一般的喜悅純真。是附近的孩子偷跑來玩嗎?是這家的孩子在捉魚嗎?還是老虎也來玩水了呢?想著想著便墜入夢鄉。
又過了多年,這人不再遠行了,在故鄉的山腳下定居。一天夜裡無事可做,便悄悄的繞著村子散步。鄰人的呼吸化作雲霧,將星光蒙蔽,使月光朦朧。那人自感身處夢中,在這裡的自己,僅是元神與幻影,真正的自己正在某處入睡,呼出那柔柔薄霧。
這歌聲是何等美麗啊,自我的山中傳來,去看一眼吧,既然是夢,那老虎也不足為懼。
山林將黑暗傾倒於身,而熟悉的山路說著往前、往前。那白淨的月光,彷彿勝過月亮本身的潔白銀輝。讓那石頭光亮耀眼,以及坐其之上的那頭虎,牠用人的臉仰面高歌。
在月光中銀白的人面虎,歌頌著世界,歌頌著牠自己,我移不開目光。而牠的百隻兄姐弟妹熱切的注視著我,鮮紅的舌頭、泛黃的虎牙、月光下起伏的閃耀毛皮,我被吞食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