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夜．動物派對

前幾日發現一隻年幼的壁虎，身體、四肢小小且有些透明，那占牠一半身長的尾巴更是纖細，相形之下顯得頭很大。牠白天靜止不動待在沙發區的角落，到了夜裡水龍頭後露出一截尖尖的尾巴，原來不知何時跑到水龍頭後面的位置。 

季夏凌晨過後，傍著山丘的大樓降低了溫度，運轉多時的冷氣終於停歇。水龍頭流出的水不再是經過曬得火滾的水管流出的溫水，半夜裡水恢復它的清涼感。不想破壞好不容易降溫的空間，只開輔助燈，微暗的光線裡複習著王家衛電影。

照片作者拍攝

忽見新入住的幼壁虎出現。陰暗裡牠肆無忌憚快速移動，爬過玻璃窗、櫃壁，沿著牆面到冷氣送風機上端。訝異兩、三日不見，牠可以如此快速穩定爬行。難怪奧迪汽車以 quattro 系統為主要訴求，強調該系統能提供車輛猶如壁虎般行動自如的強大抓地力。

正著迷於幼壁虎逛大街似的走動，冰箱後面傳來「逼、逼、逼」的聲音，猜想是幼壁虎的娘。三年多前，壁虎家族也曾入住數月，是年秋末就不見了蹤跡。居於山林邊的人家多少都會有這樣的經驗。

一位朋友說家裡常來很多壁虎。他遇到成年的壁虎就抓來用筆從「1」開始在牠們身上編號，再放到屋外，然後觀察這些壁虎有沒有重複到訪。結果真的有那麼幾隻回訪。要抓住壁虎不容易，還要在牠們身上寫字，友人未免太奇葩了。驚訝之餘，心想他是不是有當野生動物保育員的心願未了。

壁虎戲碼演完不久，窗外「嘓、嘓、嘓、嘓」的聲音響起，住家一帶每到夏天總有蛙鳴，不遠處的國小有一個小小生態池，夏天夜裡總會傳出蛙鳴。接近清晨五點，尚未有天光，蛙鳴嘎然停止。「啁啾、啁啾、啁啾」鳥鳴取而代之，好似兩造經過協調交班。半响魚肚白出現，夜裡的動物或隱匿或散去，派對結束。

曾在搭乘捷運文湖線時聽到乘客的對話。說話者乃木柵居民，住家面山，某夜開窗，乍見貓頭鷹停駐於窗台上，瞪大眼睛與人類相看，人類嚇了一跳。自從聽到這個對話，總期待我夜裡開窗也可以遇到貓頭鷹。可惜始終沒等到牠們，大概貓頭鷹的動線不經過我家這區。

氣候變遷與暖化的問題，讓夏季的白天益發難耐，那炙熱的陽光有如傳說中后羿的九個太陽，人在室外揮汗如雨心浮氣躁。能夠有這麼一個寧靜的夜，沉浸在動物的派對裡，也不失為夏日良夜。

註: 季夏是夏季的最末一個月, 即農曆的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