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承裕就是來走個過場的,正常來說,後天他才會進公司正式任職,今天會來純粹是賀毅鑫覺得在吳承裕進公司前,先在各部門主管會議上先互相露個臉打個照面,等進公司的時候才好做事。
賀毅鑫眼睛不經意的瞥見王曉鈴在會議紀錄上打下『介紹新任總經理吳承裕先生』,剛才他只是覺得懷疑,現在他看到王曉鈴可以準確無誤地打出對方的名字,那瞬間懷疑已經成為了確定,他的秘書與吳承裕確實是認識的。
他完全不好奇為什麼王曉鈴會認識吳承裕,他只好奇,為什麼王曉鈴會是這種反應。
賀毅鑫非常肯定,要不是吳承裕只是來走個過場,原本就不會多待,王曉鈴地上的那支筆肯定會找到會議結束才找到。
他們到底是甚麼關係?為什麼王曉鈴見到他會這麼反常?
眼看著賀毅鑫越來越陰沉的臉,各部門主管的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一臉緊張,尤其是正在報告的業務部主管,他感覺到自己的背被冷汗浸濕一片。
等各部門將自己要報告的事項說完,所有人戰戰兢兢的看向賀毅鑫,看著他臉色依舊陰沉,輕啟薄唇:「散會。」說完便立刻起身離開。
所有人見賀毅鑫離開會議室,每個人都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在一旁收拾的王曉鈴,自然也看到他們的反應,心裡覺得好笑。總裁向來賞罰分明,不會故意找碴,就剛才會議狀況來看,各部門也沒什麼問題,只有一些細節需要注意罷了,雖然她確實也明顯感受到會議氣氛越來越不對勁,她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但既然沒有做錯事,也沒有重大失誤,那些主管們還嚇成這樣,而且還是根本事情也沒有,一切都是自己嚇自己……說真的,她實在很想大笑出聲,可是不行,她要保持一下專業人設。
咬緊下唇,緊緊抱著筆記型電腦,王曉鈴低下頭拼命抑制住抖動的肩膀。
看到王曉鈴抖動的肩膀,業務部主管不禁一股心有戚戚的同感從心底油然升起,他忍不住地拍拍王曉鈴的肩膀:「辛苦了!」
『不容易阿!』業務部主管在心裡忍不住嘆息:『一個二十幾歲的職場新鮮人,第一份工作就在這樣嚴厲的人身邊做事,雖然能學到不少,但是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想到這裡,他便忍不住鼓勵王曉鈴:「一起加油吧!」
等所有主管離開,王曉鈴躲在會議桌下,忍不住爆笑出聲,一想到業務部的陳經理誤以為她是嚇得發抖,不僅安慰她還出言鼓勵,人是滿好的,但是卻是個美麗的誤會。
好不容易止住笑,王曉鈴輕咳兩下,整了好儀容,略略的看了四周,確認沒有遺漏資料,將會議室的椅子放好後,便回到自己的辦公桌。
才剛走到位子上,手上的東西放好,一道熟悉的聲響便從深測傳來:「王曉鈴?」
在聽到對方叫喚的那瞬間,王曉鈴愣了一下,心裡暗道一聲遭,忘了這碴了,雖然方才她有想過,以後大家在同一間公司上班,總歸難免會遇上,至少要做好心理建設,但是她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會遇上,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王曉鈴緩緩看向來人,囁嚅地喊著:「承裕哥。」
「我就想說剛剛似乎看到你了,還以為認錯人了。」吳承裕一陣爽朗的聲響傳來:「好久不見,過的好嗎?」
「很好阿!」王曉鈴微微的笑著:「什麼時後回國的?」剛問出口的那瞬間,王曉鈴立刻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問得這是什麼蠢問題?明明方才在會議室才說『班機延誤』,她居然像是傻子一樣,明知故問:「呃…」
一個溫柔的大掌輕輕撫上王曉鈴的頭,吳承裕輕拍兩下,微微笑著:「今天剛回來,」他彷彿沒注意到王曉鈴自認為的蠢問題,很自然的回答後,又繼續開口說著:「下周末我會回去看看,要一起回去嗎?」
王曉鈴正要開口婉拒,便聽到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你要是這麼捨不得離開,不如你就今天開始上班。」
吳承裕聽了,哈哈一笑,放下覆在王曉鈴頭上的手,轉身看向身後的賀毅鑫:「那怎麼行,我還有行李需要整理。」說完又轉身輕輕揉了王曉鈴的頭:「我走了,改天再聊。」
王曉鈴瞪了吳承裕一眼,輕輕拍開他的手,不說一句話,伸手整理被吳承裕弄亂的秀髮,看都不看吳承裕離開的身影,面上狀似波瀾不驚,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快速跳動的心臟顯示著,她遠不如表面上那樣鎮定。
賀毅鑫面若寒霜的看著王曉鈴微微發紅的耳根,回想起剛才兩人那自然又有些親密的舉動,他還沒細想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但是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把吳承裕丟回西雅圖。
「妳跟他很熟?」
王曉鈴甚至不用開口問那個他是誰,一瞬間就知道賀毅鑫說的是什麼人,豈止熟?吳承裕是她的初戀,是她曾經幻想過想託付終身的對象。
她永遠記得那天,那是一個午後,這天她的心情異常興奮,興奮到即使悶熱的天氣將她逼出了一身汗,她依然覺得涼快無比,王曉鈴踩著腳踏車,臉上的笑容高高掛起,腳上快速地踩著踏板,她一心只想快點回到家。
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她終於等到了暑假,暑假對其他人來說也許是可以在家遊玩兩個月的快樂時光,但是對她來說不僅僅如此,暑假也同時意味著在北部讀大學的吳承裕回來了。
等到吳承裕回來,她又能像以前一樣黏在他身邊,纏著他帶她到各種地方,她心裡偷偷的將這樣的行為稱之為約會。
一路上的計畫和好心情,一直到王曉鈴到家門口的那瞬間,看到吳承裕與一個年紀與他相仿女性擁吻,她的一切立刻化為淚水決堤。
她記得那時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起書包朝兩人丟去,甚至還很大力的將那位女性推倒,導致對方手腳都有些破皮,但是這樣她還不放過對方,她想衝上去,拚了命的伸長手腳要打對方,可惜她被吳承裕緊緊的抱著,她搆不到對方,她那時恨不得自己的手腳能像漫畫一樣,可以不斷的伸長,就想狠狠地把對方打跑。
那日動靜很大,驚動了兩家人都出來看狀況,吳承裕將她一路連拉帶拖的拉回她的房間,而她眼角餘光發現,那個女人被吳承裕的家人帶進吳承裕的家裡。
她的父母對於她的行為又是不解又是生氣,本來是追到她的房間門口要揍她的,她知道,是吳承裕擋了下來。
那天吳承裕什麼都沒說,他拿著藥箱幫她包紮,擦藥時的刺激感才讓她發現,原來在她激動的過程中,她也讓自己受傷了,那一瞬間,她也冷靜下來了。
包紮完,吳承裕輕輕拍著她的頭,無奈的笑道:「等一下記得道歉,知道嗎?你確實做的不對。」
「你很喜歡她嗎?」
「嗯!」
看著吳承裕不同以往的笑容,那個她從來沒在他臉上看過的笑容,那一瞬間,她知道自己失戀了,而且永遠也沒機會,因為她立刻就明白,她在吳承裕的心裡,永遠都是鄰居妹妹。
她向對方道歉了,也將自己悶在房間大哭一場,自那之後,她與吳承裕的聯繫漸漸少了,後來吳承裕也到國外念書,他們就幾乎斷了聯繫,偶爾聽到他的消息,也是和媽媽閒聊的時候,媽媽突然提起。
年歲漸長,她知道,她對吳承裕的感情早已經放下,這點她很確定,但是,她同時也很清楚,她永遠不可能忘得了他,否則怎麼會這麼多年沒見,她還能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就立刻認出來了?
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倒是不改愛摸她頭的習慣,不自覺的露出一抹苦笑,王曉鈴幽幽地開口:「吳承裕是我小時候的鄰居。」
一直盯著王曉鈴的賀毅鑫,他知道在提到吳承裕的那瞬間,王曉鈴又開始神遊了,不僅如此,他也同時見到了那抹苦澀,他很清楚的明白,現在的王曉鈴,她的思緒、她的笑容是為了什麼人,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遠不如王曉鈴說的那樣簡單。
一意識到這件事,賀毅鑫就覺得像是有根什麼東西在心裡,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又說不出那是什麼感受,也分辨不清那是甚麼樣的情緒,只能陰沉著臉交代一些事情,接著走回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