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7/31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那些對威權的否定,以及對威權的愛

    喜來登政變以後,Muhyiddin/Mahiaddin政權或許合法——這點眾說紛紜——但顯然不符合公道。「後門政府」的譏諷不絕於耳,對其藉由既有程序進行奪權的作法義憤填膺。這股怨恨隨著疫情的嚴峻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該政權防疫不力的民怨沸騰。
    Muhyiddin/Mahiaddin政權防疫不力是事實,我先說說我看到的一些狀況:
    1. 防疫政策反覆,朝令夕改
    2. 目光短淺且狹隘,未有長期且完整的防疫政策
    3. 承上,導致部份人在疫情下的生活無以維繫
    4. 各部門運作相互制肘,導致防疫漏洞百出
    5. 個人權力的維繫大於集體利益
    6. 個別政治人物的智力低下
    7. (歡迎補上)
    但簡單粗暴地全盤否定該政權的所有防疫政策的合理性和適用性,是否就是明智之舉?
    舉個例子,第一次MCO的放寬。
    利申,我個人直覺——即是非經過對事務實際情況詳盡理解後作出的理性判斷——是不認同在疫情完全歸零前倉促放寬管制的。
    以M’sia的的現狀來看,當時以「疫情已受到控制」「避免經濟崩潰」等為理由放寬管制顯得是個天大的過失,乃至有人將它視為M’sia疫情失控的起點,從而陷入「疫情嚴重—MCO/加強MCO—經濟瀕臨崩潰—放寬MCO—疫情嚴重」的惡性循環。但要知道,我們如今的後見之明,只是開啟上帝視角後的嘴砲,並不意味著當時的在資訊有限、對未來無知的情況下所作出的綜合判斷是不恰當的。再者,在MCO放寬以後,如果沒有接下來的各種令人翻白眼的謎之操作,放寬MCO的結果仍然是未可知的。
    再次利申(寫M’sia相關的東西真他媽的累),我無意為Muhyiddin/Mahiaddin政權,抑或該政權的任一政策進行辯護,只是對於充斥在M’sia的言論裡頭,針對公共議題的各種簡單歸因難以忍受。
    在M’sia,特別是中文圈子,鮮少純粹以監督為目的地針對個別政策進行通盤性的檢驗,甚至是藉由某些事物為引對結構或體制的批判,而更傾向於將特定政策的特定利弊作為政治運動或社會運動進行動員的鋪墊。當然,我沒有認為後者不好,只是遺憾前兩者真的是太少了。而這些比較具有啟發性的論述,往往也只侷限於中文圈子的時政KOL。一般死老百姓如吾等,基本就是「奈何恁爸沒文化,一句『政府很爛』走天下」,塵埃落定,蓋棺定論。
    Muhyiddin/Mahiaddin政權,以及在他們統治下的政府體系,具體而言,究竟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為什麼?有哪些是本來是讓人無力吐槽的腦洞大開,最後卻因為大環境的變化,而瞎貓碰到死耗子?為什麼?有哪些原本是恰如其分的政策,卻在後來被哪些神秘X因素搞砸了?為什麼?有哪些應對做得很好,成功減緩疫情的擴散?為什麼?
    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千言萬語匯作一句,「政府很爛」。再簡短一點,「爛政府」。
    結果是令人不滿的,而人民是有力量的。於是我們用我們手中神聖的一票懲罰他們。也不管他們是如何借助我們手上的那一票,在政府後門進出自如的。也不管為何如此有力量且神聖的一票,老是會讓我們在爛蘋果中間選擇一個比較不爛的——雖然我覺得「爛蘋果」是言輕了,其實是在狼群中作出選擇,而這些狼還會常常換群。
    「爛政府」,那些看似嚴厲批評的簡單歸因,往往只是對於期待無法獲得回應的宣洩;說是對於時局失望,卻更似是對威權的滿懷期待——我把一切權力讓渡予你,請你為我打點好一切。他們的權力,似乎只存在於將它讓渡出去的那一刻——而我深刻懷疑,我的這種說法有過度放大他們能動性的嫌疑。於是乎,當「為我打點好一切」的期待幻滅,那個代理人,只得是他們全盤否定的特定對象。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分辨、指認代理人的哪些安排是否合適、恰當,只能以「覺得」結果滿不滿意來作為評斷的準則。而為了填補他們腦子裡的空洞,只好舶來一些他們似懂非懂的詞彙、概念,來鸚鵡學舌。當然,舶來品不是壞東西,「鸚鵡學舌」才是。(喝!烈雀,オウムがえし!)
    對於急切想要奪權的政黨,如此簡單粗暴的歸因是衝鋒破敵的利器。內容簡單,利於吸收。只要能夠正確地引起民憤、引導民憤,即有可能換取所求的利益。但對於公民素養的培養、公共領域的形成而言,卻是致命的。在這裡想要跟我的社運朋友們說上一句,「人民站出來了」跟「人民覺醒了」是完全兩回事。這是過去大家愛用,卻又常常搞混的激勵人心的口號。也順便跟那個喜歡叫我去讀《左派幼稚病》的朋友說一下,去看《怎麼辦》。而對於防疫,乃至更大範圍的政策安排而言,無法從過去的「失敗」中提取可用的、可檢討的內容,是令人遺憾的。畢竟結果或許是失敗的,但過程並不會完全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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