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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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蒼蘭從夢境裡醒來。作夢、總作夢,他發了瘋似地作夢,夢則瘋狂而沒有邏輯地重現他的過去。一下子是燒掉的幻蛙,一下子是他和刺陵的生活,都是過去,全都是過去,穿梭時間來到如今毫不留情地折磨他。
  他哇地一聲哭出來,披散著長髮,找不到束髮的花。
  他於是爬起來寫字,刺陵刺陵刺陵多麼有耐心地填滿了一整頁,寫完了,他舉起鋼筆,重重地往筆記本上插,筆尖斷了,彈開,鏗鏘一聲落在地上。
  蒼蘭丟下筆,奪門而出。
  他化成原形不要命地狂奔,身後甩下星星點點的微光,隨他迤邐,而後消散。像他們的過去、像他們的過去,光痕提醒他如今的傷痕,而怎麼樣都癒合不了,他們之間罅隙漸寬,終於彌合不了了。
  他跑到離析山頂,對著青綠的絕麗的夜空,長長地嘶叫一聲。
  他焦慮地打旋,淚花在他周圍開了一圈,終於他喘息著停了下來,坐在淚花中央,闔著眼低低鳴泣。
16.
  一隻蝦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釣鱷的存在。釣鱷無聲無息地出現,每次都見到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蒼蘭看著巨蝦笑了,把蝦推回去。
  「我不能吃這個啦。」
  釣鱷似笑非笑,把蝦收了回去,一口吃了,蒼蘭隨著喀喀聲笑了出來。
  他把《逃兵》的故事講了一次,釣鱷甩甩尾巴,不以為然地道:「如果是我就活下去。」
  蒼蘭來了興致:「怎麼?」
  「他不就是希望他去追嗎?」
  蒼蘭眨眨眼:「追?」
  「追到地下去,問為甚麼放棄誓言呀。」
  蒼蘭被這一句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釣鱷也不說話了,顧自發起呆來。
  刺陵要他問嗎?他當時全無反抗,像被告接受宣判,不服也沒有上訴。
  他想起刺陵到過地球、見過他,卻沒有認他,那是為甚麼呢?他覺得刺陵就是個謎,他比刺陵要大,可從來就沒有理解過刺陵——刺陵是他的謎團、他的信仰、他的伴侶,可除此之外,又甚麼都不是。
  他不知道那邊刺陵讀完了繪本,憤怒地把書往旁一摔,復又去撿了起來,輕輕抱進懷裡。
  何等絕望而又甜蜜。
17.
  湮花想,菲菲艾太令他絕望了。
  刺陵帶著傷回到他們居處,湮花迎了出來,震驚地撲了過去,發著光的血液從刺陵胸口汨汨流出,那頭總是講究地編成小髻的長鬃毛蓬亂地披散。
  「怎麼回事?」湮花查看了傷口,包紮的物品隨意念飛來,他手忙腳亂卻熟練地為刺陵包紮。
  刺陵疼得發出嘶聲,「今天和盜取者交火了。」
  難怪。湮花忍著眼淚,他從來沒看刺陵受過這麼重的傷。他催動魔力小心翼翼地纏好繃帶,看見了刺陵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
  犧牲的魔力引導師,那幾張報導裡一面之緣的臉,忽然在他腦海裡掀起驚濤駭浪;湮花壓住繃帶的尾端,固定,而後崩潰了。
  他哭著乞求:「我們離開吧,刺陵。」
  刺陵怔怔地看望他,紫灰的眼底一片悲哀的顏色。他後來應了好,他從來不會拒絕湮花。
  湮花的淚水冷冷地凝止了。他抹掉殘淚,咬著牙隱忍地說道:「兩天後就走吧,聯絡一下必要的對象。」
  刺陵醒來,消散的夢境裡只剩下一雙凝著冰滴也似淚水的白金色瞳眸。
  他也是第一次見啊,湮花,菲菲艾原來讓你受了那麼重的傷。
  獨角獸的夢境很獨特,敏感一點的,可以在夢中感觸到事發當下所有對象的情緒。
  刺陵也是,直到這場夢,他才發現,湮花疤傷重重,原來是用這樣受怕的心情求他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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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詩,用小說,用一切文字, 寫盡祈求不活的故事。 我不會說那個關鍵字,但你們看著服藥,看著看診,看著自傷,你們全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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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就寫起了故事,菲菲艾的、地球的,他的、別人的,他發了瘋似地挖掘自己,像要掘穿一樣用力;偶爾寫作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在流血。
蒼蘭想呆著不動,最好是一個四季,或者是他在地球的所有年歲。他只要不動,就不用回去過沒有花結名的生活,明明他在地球時刺陵也沒有放棄這個誓約,為甚麼見了面卻主動斷絕了關係?
他見到那盞刺陵花燈的時候心存僥倖,以為不會那麼湊巧。可離析山上的存在,就是刺陵。
他在地球和菲菲艾生活的時間很長,長到足夠讓他相信他有家。
蒼蘭在星際間漫無目的地飄浮。 他不需要地球。他說服自己。他不需要陽光、空氣,出發前好友送他的花束足夠他漂流萬年;而以他的魔力飛行的速度,不出半年便能夠到達附近的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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