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EP4

「將軍，七世之子尋到了。」歌舒喜拉將襁褓小兒呈給關東第三衛總帥，白髮白鬍方臉，披著銀色鎧甲的男人，受封彪勝公的鎮東將軍『龍圖業』。

「那⋯⋯殘篇？」白鬍將軍見手下只抱來小兒，心底猜到七八分，古暮遺書料是失手了。不過『七世子』有搶回，遠比搶回殘篇來得要緊。

「屬下殺了辛翰後，受先前那個持玄鐵巨劍的蒙面者所脅，來不及取回殘篇。」女子殺手低頭。

「能夠讓妳感到受威脅？此人果真來頭不小。」龍圖業單手抱著幼兒，若有所思地捻著鬍鬚。

　　說也奇怪，這被他們稱作七世子，未二足歲的小孩兒，打從辛翰抱他出門埋頭逃命，到血濺黃沙，又被歌舒喜拉揣上馬奔到這鬧聲轟轟的天舟上，竟然不見他哭鬧，一雙烏溜溜眼珠子眨啊眨，毫無懼色。

「屬下還未與其交手便深感其劍氣壓力，這等威壓好似『四方武』。」

　　四方武？

「妳確定？四方武自從兩百年前中原『天川會戰』跟武林百派付之一炬後就未曾再聽聞這個名銜了，也不知是否有傳人存在。」龍圖業皺眉。「妳是信口開河吧？」

「屬下不敢。」

「歌舒副尉倒不見得全錯。」此時一直隨侍在天舟柁樓船廳中，身著胡服單肩掛青甲的男子開口。

「屬下方才曾有機會見那重劍主人與我軍交戰，那柄長與人高的玄鐵黑劍使得進退有據，進攻如蛟威、退守如龜禦，除並未使出傳說中的四方絕技外，的確會讓我輩聯想起四方武威風。」青甲男子雙手叉胸，回頭望向自己長官：「暫不論身份，為何此人與辛翰有關聯？將軍您在『卅三禪武』總壇中可曾聽聞？」

「辛翰甚少離開總壇，只知他與少林斷緣師太素有交情，我猜這兩人應是斷緣師太遣來接應辛翰叛逃。」龍圖業搖搖頭，似是對這兩個程咬金感到頭疼。

　　其實，像龍圖業這等沙場老將怎會不懂戰事瞬息萬變之理，只是這回暗自藉用朝廷府兵來行忉利天之事，必然越速越低調為佳，叛徒辛翰把這關外小村捲進事件裡已經讓他夠頭大，想不到他的外應本事竟也不小，搞得龍圖業不斷苦思事後該如何弭平足跡，可讓這事宛如沒發生過一般。

　　就在他歪頭捻鬚苦思之際，天舟外原本的爆聲隆隆忽地都靜默了起來。龍圖業坐在廳中太師椅上看了青甲男子一眼，男子立即走到舵手身邊，透過窗櫺探向外頭。

　　只見船首左舷甲板上，原本正在放箭的弓弩手和佛朗機砲兵此刻竟都停下了手，原來是一手持橫刀的蒙面男子不知何時上了船，連斬倒了四個弓弩手，逼得其餘人等只得擅離職位，拔劍相峙。

「程咬金上船了。」青甲男子道。龍圖業正欲開口，忽地一名斥候慌忙闖進船廳。

「啟稟將軍，我軍前鋒營被破！」

「有敵入侵是吧？」青甲男子有點不悅地看著斥候，接著出腳將他踹倒：「等你們來報，敵人都已經要打下天舟了，飯桶！」

「馬的！」青甲男子咒了一聲，跨足縱身躍過負責監控操作天舟所有動態的機關台，掠上柁樓窗緣，一口氣從三層樓高飛下甲板！

「蕭無副尉！」歌舒喜拉見青甲男子不由分說地竄出，不禁啞然。

「無妨，就由他處理。」龍圖業偏頭。

「咱來傷神這位吧。」

　　龍圖業語聲未歇，他的折衝都尉裴義像包裹般被扔進了船廳中。

「你來得可真快，咱正說到你著。」龍圖業面向跟著進來的人影如此說道。

　　文問風前腳才踏進船廳，歌舒喜拉右腳上的匕首已經閃動白光迎上文問風眼前！

　　他仰首微傾，避過瞄向雙眼的利刃！左腳一沉，在對手腿勁未歇前猛然轉身，反握劍首敲擊歌舒喜拉的後小腿！

　　受這一震，女人踉蹌了半步，隨即翻身迎上左腿，一刀接一刀，刀刀不停，只見文問風在刀光之中左搖右閃，連退三步後在歌舒喜拉一個連攻結尾的踵落時墊腳上前，刹地闖進腿刀範圍內，距離支近讓兩人的臉幾要相貼！歌舒喜拉一驚，忽覺咽喉被鎖，整個人被文問風往前帶出進攻重心外，摔在地上！

　　就在文問風右手鎖住歌舒喜拉咽喉，將她整個人下壓摔去時，歌舒喜拉捲起了雙腿，如銳利剪刀般沿文問風手臂剪向他的頸子！逼得對方放開了扣在自己咽喉上的手掌！

「妳就是剛剛殺了辛師傅的那個人？」文問風認出對方腿刀路數正是早先讓辛翰斃命的殺著。

「是又如何？」歌舒喜拉從地上打挺起身，甩動浪湧長髮，拉開了皮革甲冑的胸衣，露出夾擠出深溝的雙乳：「你很快就會去陪他了。」

　　語未斷，女人從胸衣內襯翻出了十來支暗箭鋼針，悉數射向文問風！而暗箭方離，女人立即拔出腰間短刀，循著鋼針往前衝去！一招又一招，毫不喘息。歌舒喜拉心底很清楚兩人間功力的差距，唯有搶攻加強攻才能有機會！

　　黑色燦光擾動，看似笨重的巨劍卻如遊龍般穿梭自如將暗箭盡數擋下，並且擋住了飛身上來的女殺手！玄鐵重劍拍中歌舒喜拉的腰際，接著文問風抽劍回身，歌舒喜拉的腰際便噴出了血箭。

　　女殺手皺眉，如浪起伏的胸脯顯示著她的緊張，原本緊扣的腰帶這時斷裂跌落，連著腰帶上數把匕首與暗器一同脫手。接著腰側傳來劇痛，想是肋骨給拍斷了。

「請把辛師傅遺孤交給我，並且退兵放過這個村子。」文問風轉頭面向龍圖業。

「將軍⋯⋯給他吧⋯⋯。」躺在地上的裴義原來還沒死，這時渾身發抖竟開口討饒。

「北關軍的臉給你丟光了！」見到身為折衝都尉的裴義竟倒在地上乞討活路，歌舒喜拉不顧肋骨斷裂的劇痛，怒極腳尖一蹬，靴頭匕首直直從裴義的嘴中竄入。半個腳掌都塞進了裴義的人頭裡，刀尖從他的後腦亂髮中伴隨踢裂之斷齒碎牙刺出！裴義視線直瞪著歌舒喜拉的腳踝，接著感到頸項一陣拉扯，一陣骨肉分離的拉扯，一陣飛升，一陣旋轉後竟看到文問風出現眼前！

　　文問風側身避開了裴義的人頭，這顆被開了一個窟窿的斷頭就這麼滾到船廳的牆角邊！

　　人頭剛過，殺機又現！歌舒喜拉趁機再度放出漫天鋼針，她抓準了玄鐵重劍在狹窄船廳中難以施展，拼命想封住文問風動作！

　　啊！百密一疏，文問風左腿上中了一支鋼針！

　　機不可失，歌舒喜拉躍身一個迴旋踢擊，靴尖利刃跟更多的飛刀射向文問風！

　　文問風不以劍格檔，反而鬆手將重劍拋出！歌舒喜拉的腳刀撞擊劍身燦出火花！

　　火花之間一支鋼針逆飛而來！不偏不倚在她轉勢扭身時插在右頸上！原來文問風趁機拔出腿上鋼針回敬對手！

　　在處於防禦態勢時還能不斷趁隙反攻，讓歌舒喜拉壓力倍增！

　　文問風倒持重劍，拖甩帶動劍身迎敵！

　　劍首在前、劍刃在後，接連數招都是砍劈，歌舒喜拉邊閃邊擋，卻不意被連甩帶拉的劍勢給牽制住，每每想拉開戰圍距離，卻又被重劍牽引而回，加以頸上的鋼針恰巧插在穴道上，痲痹了左半身的動作，憑添生死交關的危機！

「該死！」歌舒喜拉從護腕中拉出鋼絲，甩向文問風，企圖纏住他的動作！

　　斷！不巧鋼絲卻繞上了玄鐵劍身，應聲而斷！文問風劍掃而來！

「啊呀！」歌舒喜拉危急之際拉起躲在機關台後的船員當作肉盾！

「啊⋯⋯。」可惜計算失策，攔腰切斷船員的劍鋒依舊鑽進了歌舒喜拉的腹部！

　　她感到腹部一陣酥癢，很快地酥癢轉為疼痛，並且像蛛網般朝著全身散發而來，在她還未回過神之前上下身就這麼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