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再多推論都有盲點──誰能煽動噬頭女參與此案──全卡於噬頭女,她,南海鮫人,是個妖怪⋯⋯別告訴我,你的推理是符鳳銜邀請噬頭女當幫兇,事實上噬頭女被人類利用這種解答。
我們沒空瞎蘑菇符元亨,要求他提供私人直升機送我倆到黑風洞,並不可傷害噬頭女分毫。急趕黑風洞。途中,我告訴禽滑:「符元亨話假七分,他來格林威治迷宮社區時,我給他『欣賞』了家裡『收藏』,他也只是輕微顫抖,看來久經風浪、世故,他能佔據商業霸主,黑歷史想必驚人,你的恐嚇,他配合演出罷了。」禽滑同感。
未等私人直升機降停,我丟了句「駕駛員大哥多謝,你可以直接開走。」兩人從幾十米高處,展臂猶鶴翅、單足落地,駕駛員怵目吒舌,歪歪斜斜飛離直升機。我們理順因逆風弄亂的頭髮,佯裝起觀光客,由直通黑風洞的馬路車道,邊閒逛邊謹慎觀察環境。室犍陀巨像進入眼簾,我心高揚起來,預感符元亨紙糊秘密,將被我們戳穿。
信徒和光觀客人雜擁擠,我倆捱著人流步上長梯,禽滑接觸黑風洞知名的猴群時,猴崽因感受到禽滑不尋常氣息,四竄八逃、引發小騷動。黑風洞裡十分涼爽,解除渾身酷熱,洞窟上方一口,透光、明亮,不合「黑風」形象,譟嚷人聲混著雞群聲迴盪洞窟裡,外加信徒砸碎椰殼祈福,一派和平,哪有半點兇險肅殺氣息。
「沒有他們的回音,又感覺他們就在洞中。」禽滑感應嬀盤三人,疑道。我滿洞張望,黑風洞比我想像小得多,瞧不見端倪:「他們應該不在這兒吧。」禽滑卻又肯定:「他們一定在這兒。」
兩人轉悠若干圈,仍無所獲。
心焚之餘,我仍笑出來,原因是岩壁上攀奔下一隻小猴,母猴於後頭追打牠,場景很複製,吻合老媽以前修理我的模樣,母子猴吱叫聲被人聲掩蓋,沒多少人注意。我好奇小猴為何被追打,從牠們追逐路徑反看上去,赫然發現岩壁內鑿有成年人可直立進入的窟窿,石灰岩溶熔各式大小窟窿不稀奇,稀奇地是這個窟窿用厚實牢固的鐵網銲住。
「有玄機。」我下顎比了比窟窿,禽滑仰視,往衣袋裡抓把「螽蟴鈴」輕吹,鈴子們乘風飛進窟窿裡。古來背景奇異煊赫的氏族,豢養密探乃常規,墨薔家當然照本宣科,僅一點不同其他氏族,別人家養的密探是人,我家養的是鬼跟蟲,誒,你們可別說「挺符合你形象的啊,廝混地跟鬼比拼、懶癩地跟蟲同夥」,不不不,墨薔家的祖先那叫智計慮謀,全世界蟲比人多、鬼比人陰,當密探再適合不過了。
特別臺灣氣候濕熱,植被複雜,利於螽蟴鈴生長。螽蟴鈴原名「蓬萊棘螽蟴」,蟲蟲模樣可愛,全身褐綠斑紋、頭胸棘刺,宛如蛇蜥生鱗,且尾翅甚長。禽滑他人講好聽是有巧思,講白是一花俏男,他將蓬萊棘螽蟴的尾部,鑲嵌袖珍的金鈴鐺,取名螽蟴鈴,老人家含飴弄孫,他禽滑則逗蟲養蟲卵。
先前禽滑恐嚇符元亨、鬼臉上的褐綠怪蟲,則是我飼養的「蘭殭蟲」,此蟲乃墨翟訪楚入巫郡深處時,相當現今神農架巫山山脈,採取「蘭殲菌」(其實就是某種香菇),菌絲植佈蟲屍,使一種叫做「殭」的蟲復活,屬菌種培育。話說殭蟲,得算冬蟲夏草的遠親,較為奇特,蟲卵孕自母蟲體內便死亡,待既望日(陰曆每月的十六日),母蟲於蘭殲菌上排卵,幼蟲破卵、死而復生,食素。不知墨薔家怎改良,蘭殭蟲現在只吃紅豆,我養在陽臺的花圃內,管牠們叫「小乖乖」,牠們最大功效,為雪蕈岩藻膏的藥引之一。
「怪了,鈴子們沒回來!」禽滑皺眉、逐漸焦躁,寵物螽蟴鈴依聲傳遞信息,比電子傳訊還快,莫約半小時,竟無一蟲回報,我不禁有些發毛,說道:「人也好、蟲也罷,居然全部石沉大海,這裡是什麼鬼地方。」我話說得失敬,此處祭拜室犍陀的聖地,真神氣息穩重,差點兒讓我以為室犍陀住這裡,不會是鬼地方,禽滑微怒道:「鬼?我就是鬼!不掀翻這裡不善罷甘休。」我提議:「晚上咱們拆鐵網,進洞窟。」禽滑應聲,我倆決定今夜再探黑風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