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媽媽
- 小五那一年 爸爸媽媽已分居應該快2年了
- 爸爸在外不知道幹麻，幾個月都不回家，媽媽去到另一個城市擺著水果地攤，姊姊獨自一人寄宿國ㄧ 我獨自一人在家，上學 早餐沒什麼吃的，中午學校有午餐，晚上也沒有什麼吃的，那時候外婆就會常常站在大舅家旁邊的那棵栗子樹下端著一碗飯喊著：阿妹，快來，吃飯⋯！ 那個外婆，真的好暖！謝謝您！我的婆！ 那個時候的夜晚，在那一盞燈旁，低頭伏案寫作業的女孩，也許還不知道孤單的滋味是什麼，只是不明白，為何常常會莫名的時不時流著淚到天明。 有一天，爸爸突然回來了⋯⋯ 對我說：咱學別上了，一個女孩子，上學沒什麼用，以後反正都是要嫁人的，浪費錢上什麼學！ 我沒說話，直到要開學了，校長、老師、領導都來我家，他們關著房間的門大聲的說，我和姊姊手拉著手，就站在那個門口認真的聽，爸爸說：你們說不讓孩子上學是犯法的話，那你們就抓我吧！ 我和姊姊對望了一眼，知道沒戲了，然後我們就一起離開了家門，在門前的那個分岔口：我問姊姊：你要去哪裡？姊姊說去哪我已經忘了，姊姊問我：那你呢？去哪？我說：我要去找媽媽！姊姊說：那很遠⋯你找的到嗎？我說：嗯！我能！ 就這樣，我和姊姊都身無分文的就這樣分開。 我走了7、8公里的山路，找到了那個車站，上了那輛駛向我媽媽城市的巴士，我知道我沒錢，搭的是霸王車，不能坐著，也不能離車門太近，不然很快就會被趕下車了的，但是又不能離車門太遠，怕等下到了跑不掉，於是我找了個離車門有一點距離的位置，站在那，死死的抓著把手，就像一棵釘子一樣的牢固。 車輛行駛在路上，售票員開始要買票了，她一個個的來，終於輪到我，我望著她說：阿姨，我只有一個人，要去找媽媽，身上沒錢⋯她說：那沒錢你就要下車！我抓著把手的力氣又加了一點：說：不下！等我到了我讓媽媽給你錢（當然這是騙她的，因為媽媽在哪我還不知道） 她說不行：你要買票，沒票就要下車！我說：我不下！就這樣⋯她拽了我幾下沒拽動，一路上很生氣的罵罵咧咧了快兩個小時，我就這樣捱到終點站，然後車門一開我就風一樣的跑了⋯ 媽媽在哪呢？ 我只知道媽媽在賣水果，然後在大人那裡聽過：「小河街」 我下車後就看到一個叔叔也是賣水果的，他在前面走，我就想：都是賣水果應該是在同一個地方吧⋯⋯ 於是我就不遠不近的跟著他走 可是感覺越走人越少越偏僻了 我有點害怕 就壯著膽跑過去問：叔叔：請問你是要去小河街嗎？ 他回頭看了看我：你要去小河街？ 我說：嗯！我媽在那！ 他跟我說：你方向反了⋯然後教我怎麼走 有了這一次經驗，我開始一路問一路走，終於找到了小河街 好大好長好熱鬧的街，琳琅滿目，他們都此起彼伏的叫賣著⋯我開始一個攤販一個攤販的找⋯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 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了⋯ 媽媽蹲在那，也叫賣著⋯原來她賣的是雞蛋，不是水果⋯ 兩年沒見了⋯ 我遠遠的站在那⋯看了她很久很久⋯ 她走的時候帶著的傷好了嗎？ 她在這裡比在家裡好過的吧⋯⋯ 我也不想找她跟我回家 對她來說那裡像地獄 我看了好久哭了好久 天快要黑了 我慢慢走了過去 蹲了下來 輕輕的喊了一聲 「媽媽⋯⋯」 媽媽愣了一下 然後看著我⋯ 然後警覺的看了看四周 一邊哭一邊問我： 你怎麼來的？ 我說我自己來的 媽媽又問我：你爸是不是躲在哪裡？ 我說：沒有，就我一個人⋯ 媽媽不相信，問是不是爸爸指使我來的，是不是爸爸他就躲在哪個角落 我堅持了說了很多次，就我一個人，我是怎麼來的⋯ 媽媽抱著我痛哭著 我也哭著 然後我就這樣跟著媽媽一起 哭著⋯ 我跟媽媽說：爸爸不讓我們上學了⋯⋯ 那一次 媽媽帶著我回了老家 然後：他們離婚了⋯⋯ 我們還是沒學上⋯⋯ 若干年以後 有一年春節我回到老家，一個姨婆突然拉著我的手流著眼淚說：阿妹啊，你怎麼那麼厲害啊？ 我一臉茫然問：我做啥了？ 她突然說起了我找媽媽的這一段，說當時我們都在說，你要是被人拐跑了可怎麼辦啊⋯⋯ 我才再回頭想，那時候的我很厲害嗎？ 原來當年的我做了一件很轟動的事情嗎？原來他們一直都在議論我？這麼多年？ 我再回頭想想 是啊 當年的那個女孩 你怎麼這麼棒的！ 嗯！ 那年的那個女孩 你！真的有點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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