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糖】假性依存（06）

如果兩人屬性稍微互換，會怎麼樣呢？ 菁英工作狂自私封閉錫 x 永遠在等候錫的軟萌其 非現實私設，依賴和依存、自我療癒的故事。這次是心理學帶點哲學。 開頭渣攻賤受注意。從虐到甜，從肉到清。he保證。 此系列始連載於2019/5/27。

06 | Obsidian. 黑曜石

　　兩人的關係與先前無異，卻有了些變化。

　　鄭號錫一樣靠著跟閔玧其在沙發上做愛宣洩壓力、釋放情緒、尋求歡愉，而閔玧其同樣發揮他的某種天賦，很好地引出並完成鄭號錫的需要。鄭號錫一樣每晚回自己的房間睡，早餐是千篇一律的培根蛋吐司和熱美式，杯盤依然留給閔玧其洗。

　　但鄭號錫不會讓閔玧其做其他多餘的家事，閔玧其的身體和手是要拿來服侍鄭號錫的。

　　鄭號錫有潔癖，平時習慣良好，洗衣服這種事委託了兼具服務品質及隱私保證的專人處理，再名貴、材質嬌弱、或者沾上體液或血跡的衣物，都能完好如初，依照衣物的需要折疊、分裝在真空密封袋裡並整齊放進樣式低調的Chanel黑色手提行李包、寄放在一樓大廳警衛那裡，鄭號錫會將它連同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拿上樓。

　　要說有什麼不同……首先是眼神吧。

　　閔玧其的柔情不再僅有被動的包容，還多了些微光。

　　鄭號錫仍跟著情緒走，但看閔玧其的每個當下，眼中除了自己，還多了幾分寵溺。

　　做的時候，他開始留心自己以外的事情，他比之前更注意閔玧其會不會受傷、會不會痛，注意著閔玧其是否害怕、感覺不好……即使再度陷入回憶、呈現濃烈的悲傷或狂躁，目前為止，他都沒有做出像上次那樣失控的舉動，只是抱著、吻著閔玧其，一邊無止盡地宣洩。

　　──這方式對鄭號錫真的很有效。

　　卸除一切壓力之後，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更輕鬆、腳步更輕盈，他能更從容有效率地處理工作，待人處事比起過去純為社交手段的圓滑，他較能放寬心看待，因而多了些包容。……最重要的是，將這些壓抑一吐為快，帶來的是良好的睡眠品質，以及彷彿能就此忘卻不快、像是從未發生般的神奇功效。

　　「謝謝您撥冗前來。」

　　身著白袍的金髮男子恭敬地和他握手，俊俏的臉上是一貫的迷人微笑。

……這副面孔，怎麼會待在這樣的地方呢？無論是演藝圈或時尚界應該都能發展得很好啊。

　　每當鄭號錫看到這張臉，總不禁在內心感嘆。

　　對方比自己年輕，他第一次來這個機構的時候覺得這裡的一切都違反認知──這麼說有點自感良好，但他以為像他這樣在步入壯年之前就取得這樣的地位、還算優渥的經濟能力，就足夠難能可貴……可這裡的人都像是從小浸淫在科學或醫學裡，至少他遇到的幾個人才看上去都比他小，大概落在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

　　雖然他和金碩珍大學時期參與的那個社團也聚集了許多菁英，但他們大多像金碩珍一樣有良好的家世作後盾，自小施行英才教育，這個機構所需的人才可不是一般級別，基本上他們所接觸的在社會上都是偏於冷門、隱祕的存在。

　　──非法而隱祕的存在。

　　「久違了。」

　　鄭號錫勾起完美的笑，禮貌得不帶一絲感情。

　　「其實也沒有很久……距離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166天前，也就是5個月又16天，期間共經過了23週又5天，更精確一點是3985個小時又12分鐘──啊，從我們握手到現在又經過了26.11秒，不包含我講完秒數的時間。」

　　對方說完，又是一抹迷人的微笑。

　　──金泰亨，特殊個案策劃師，外貌精緻得彷若人偶、思路異於常人、肢體動作完美得像排練過千萬次的演員……

　　不像人類。

　　『其實，我更喜歡別人叫我＂規劃者＂。』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金泰亨這麼說道。

　　即使鄭號錫覺得兩者沒什麼不同，還是很有風度地沒反駁他。

　　金泰亨解釋的時候，因思考而斜向一旁的眼睛、愉悅張合的四方嘴讓他看起來像孩子──而隨著思考飄移的視線，倒能顯示出他的確是個人類，而不是機器人。

　　『我可以快速在腦內媒合最完美的方案，追蹤個案的狀況並予以調整……等於，我能代表我們機構為個案規劃一個更美好的人生。』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啊，希望您不介意我這麼說，』金泰亨抱歉地笑笑，但在鄭號錫看來卻是虛假。『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個案和標配的個體就像在實驗箱裡的小老鼠，由我觀察他們的走向變化，我的規劃能決定他們的生死……是很重要的工作呢，你不覺得嗎？』

　　鄭號錫透過墨鏡看向那過份溫和的笑，搭配的眼神卻是熟悉的冰冷──他笑了笑，表示完全能夠理解。

　　像過去幾次一樣，金泰亨領著他穿越寬廣的大廳，搭電梯到某個樓層，拐入長長的迴廊。

　　這裡就像未來電影一樣充滿科技感、到處都白得發光，人的腳步聲迴盪在安靜的空間裡，連衣服的摩擦聲都清晰可聞。

　　如當初簽約時所提到的，他們在會客室以鄭號錫口述的方式回報近半年來他和閔玧其相處的狀況。

　　──照慣例是應該把人帶來做各項檢查的，但這也是鄭號錫當初的條件之一，他也為此付出了額外的金錢。他不願他的『東西』離開沙發、有機會重新接觸外界，或是回到他原來待的地方。

　　「……這麼說，經歷過這些之後，您和個體的關係有了顯著的成長。」

　　金泰亨如實在板子上嗖嗖寫著，連綿的字體大概除了他以外沒人看得懂。

　　鄭號錫狀作舒適地坐在扶手椅中雙腿交疊，修長的十指彼此交扣擺在大腿上，拇指不時在皮膚上輕點。

　　「──您還是會焦躁呢。需要我把空間調暗嗎？」

　　金泰亨注意到他的拇指，抬頭問道。

　　「……嗯，麻煩了。」

　　鄭號錫僵硬地笑道。

　　門輕輕打開，金泰亨朝探頭的人點了點頭，會客室立刻暗了許多，只剩牆壁下緣打上來的光。

　　他揉著眉心抒了口氣。

　　他不喜歡這過於白淨的空間，這會讓他想到金浦機場三樓的裝置藝術月亮罐。

　　明亮、虛假。

　　「不，沒準備好是我的疏失。」金泰亨微笑，「那我們重新回到剛才的回報裡──您說這期間經歷了兩次失控，一次是您單方面的肉體關係，一次是您對個體的情感失控，長達18天。」

　　鄭號錫點頭。

　　「您在第一次失控中認識到自己依存症的變化，在第二次失控中帶給雙方很不好的經驗……你認為自己傷了對方，為此感到後悔。我歸納得正確嗎？」

　　「對。」鄭號錫呼了口氣，緊抿雙唇，「我……把他當成──我以為他不是他。」

　　心底又泛起焦躁，只要跟閔玧其在一起就不會這樣。

　　無論有多少負面情緒，閔玧其都能完美地吸納、化解它。

　　舒心、安眠、讓人不再哭泣，帶來安寧和穩定。

　　……就像黑曜石一樣。

　　他再次舒了口氣調整情緒，他多希望閔玧其也在。然後他發現金泰亨在笑，似乎很滿意。

　　他感到惱怒。

　　「有什麼問題嗎？」

　　「這些情況在我看來並不算『失控』哦，鄭號錫先生。」

　　他討厭金泰亨那誘人的低音，那聲音透著一種和自己同類的特質：他們都因支配感到愉悅。

　　而慣於支配的人，通常不喜歡被支配。

　　「──相反地，這印證了您和閔玧其，是一項完美的計劃。」

　　完美的計劃。

　　試驗相當成功。

　　他是被觀察的實驗體，閔玧其是測試劑。

　　鄭號錫不太舒服，雖然早就知道會陷入這樣令人不快的局面，還是不免這樣想。

　　「或許您會覺得自己就像被測試的實驗體，但還是必須提醒您，追蹤和觀察只是幫助您迎向美好人生的一部份，」金泰亨身子前傾，頓了頓，「……還請您千萬別那樣想。」

　　千萬別把閔玧其當作測試劑，不要覺得閔玧其是我們的眼線、時刻監督你。這會讓你覺得無時無刻被觀察，會讓你在和閔玧其相處的時候，感到喘不過氣。

　　……這樣一來，閔玧其會成為你的壓力。當你親密依存的新對象成了一種傷害，樂觀的狀況是推開他，更糟的是因此傷害他或自我傷害……

　　最糟的案例是，殺了對方。甚至被殺。

　　「我為我的用詞致歉。」

　　──然而你並不打算改啊。鄭號錫內心吐槽，再次覺得這個人壓根不具備『歉意』這種東西。

　　他吞了吞口水，這才注意到桌上被他忽略的水杯，啜了一口。

　　比諮商室還令人戰慄的透視感，彷彿每一吋細胞都受到監視。

　　……閔玧其竟然在這種地方長大。

　　鄭號錫垂眼摩娑自己的指節，覺得當初堅持不帶閔玧其回來是對的，至少他單方面認為這很正確──連他自己都不想來的地方，幹嘛拖著閔玧其啊。

　　──這樣的想法讓他愣住。他又發現了一件事：閔玧其在他心中的身份正在變化，從不帶感情的『東西』、『所有物』，成了他想保護的存在。

　　鄭號錫感到欣喜，坐姿也更放鬆了些。

　　這次金泰亨同樣看在眼裡，卻沒點破。他稍稍歛住笑容，正要繼續說的時候就被開門聲打斷。

　　「Mr. Hope！」

　　一顆栗色腦袋從門後探出，興奮地左右張望，發現略微昏暗的室內只有他們兩個，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啊……智旻吶……」金泰亨嘆了口氣。

　　鄭號錫偏了偏頭，確認了金泰亨在朴智旻面前特別像人類。

　　「……抱歉，打斷你們了嗎？Mr. Hope。」朴智旻的臉很真誠，道歉都很真誠……但真誠在這種地方反而顯得奇怪。「其其沒有來嗎？」

　　這邊的規定之一是，除了掌握客戶資料、跟客戶面談的人以外，都必須使用代稱。

　　而Mr. Hope，是鄭號錫選擇的、充滿諷刺的代稱。

　　「智旻啊，之前就說過了，閔玧其不會來。還有，現在閔玧其是這位Mr. Hope的所有物，請避免那樣叫他。」

　　『其其』。

　　鄭號錫挑了挑眉，之前聽人這樣叫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現在有感覺了。

　　桌子上整齊擺放好幾支筆和一小疊便條紙，他拿起其中一支，心不在焉地把玩。

　　朴智旻嘟了嘟嘴，閃身進來把門關上。

　　「那也不可以不叫上我嘛，我也想知道玧其哥的近況！」

　　他稍微改了稱呼，聽起來還是很親暱。

　　「……你對每個實驗體都這麼親暱嗎？」鄭號錫微笑，一貫地溫文儒雅。

　　「當然不是！玧其哥是特別的。」朴智旻的眼睛閃亮亮的，「我真的很愛他，他是我最喜歡的一個！」

　　啪。

　　鄭號錫笑著，折斷了手中的筆。

　　「啊，抱歉……是我不好。」

　　「沒事沒事，是我們不好。您沒受傷吧？」

　　金泰亨趕緊遞過紙巾給人擦拭沾到手上的墨。

　　「沒有。」

　　旁邊的朴智旻嚇死了，呆立原地嘴巴張了好一陣，才在金泰亨拼命拋來的眼色中恢復正常。

　　「為什麼閔玧其對你是特別的？」

　　鄭號錫溫和地追問，他並不打算放過人。

　　「因……因為……」他瞇起眼笑得靦腆，語氣有些討好，「玧其哥不但很厲害，又特別聽話、特別可愛，特別地乖。」

　　這點他認同。鄭號錫莫名產生一種對自家孩子的驕傲。

　　「雖然我是後來才接手的，但我也很用心呢！而且……要是我覺得挫折，玧其哥會第一個發現，然後安慰我，用我喜歡的方式……」

　　朴智旻話說得小聲，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幸福沉醉。

　　然後他接收到金泰亨的咳嗽暗示，抬頭對上鄭號錫變得陰沉的眼，立刻慌忙補充──

　　「啊！但、但是，也沒什麼啦就是……唔嗯、Mr. Hope，不要擔心，我對玧其哥的喜歡不是那種的！我來只是想知道玧其哥過得好不好，以朋友的身份──對、朋友。」

　　朴智旻嘿嘿地笑了。

　　朋友。這個詞出現在這種地方，真是太不合適了。

　　「咳、智旻啊，我待會再跟你說吧……那麼，Mr. Hope，下次的回報是在兩個月後，如果有任何想回報的也可以提前預約。」

　　鄭號錫側過頭面向金泰亨，雙眼仍死盯著朴智旻，好一會後才正眼看向面前的策劃師，點了點頭。

　　臨走前，他回頭對金泰亨問了句。

　　「兩個月後……這也在你的規劃之內嗎？」

　　金泰亨雙手交疊身前，回以微笑。

　　「好好享受跟閔玧其相處的時光吧。慢走，Mr. Hope。」

　　目送客戶離開後，朴智旻拉拉金泰亨的袍子輕聲問道。

　　「……他跟玧其哥真的會幸福嗎？」

　　「應該會吧。」

　　金泰亨看著大廳另一端，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他是南俊哥找來的人……我負責把最合適的資料跟客戶的資料媒合、提案給南俊哥，既然南俊哥說沒問題，那就沒問題。」

　　『閔玧其和鄭號錫，最適合不過。這會是我們機構創設以來，最合適成功的一組案例。』

　　金泰亨想起金南俊說這話時的表情，比平常都要自信、肯定。

　　 「嗯……」朴智旻咬咬下唇，「但不是也會有意外嗎……？如果他都不帶玧其哥回來，如果他說謊，如果玧其哥其實被他……如果、如果，連Mr. Hope都不回來了……」

　　金泰亨嘆氣，搭上人的肩。對方跟自己一樣穿著白袍，個子小了一些。

　　「所以才需要回報啊。至少，Mr. Hope有回來……要是他不回來，或者兩個人一起消失，那也是他們的選擇。無論如何，玧其哥一定是心甘情願的。」

　　朴智旻沒有對閔玧其心甘情願這點做反駁，而是問了別的。

　　「為什麼一定會是『兩個人一起消失』呢？」

　　而不是鄭號錫可能會失手殺了閔玧其，或者某種情況下閔玧其殺了鄭號錫。

　　首先朴智旻認為後者不可能，就算發生，也是鄭號錫故意的。

　　──然後，閔玧其會跟著死去吧。

　　忽然，那個『為什麼』，朴智旻明白一半了。

　　「因為鄭號錫會越來越不能沒有閔玧其。」

　　金泰亨笑道。

　　「南俊哥看人很準的，我對資料的推測也不會錯──我的工作也是南俊哥指定的，所以更不會錯！」金泰亨笑得燦爛，「既然南俊哥都沒問題了，那就沒問題了對吧？」

　　「……泰亨啊，人是會犯錯的，南俊哥厲害不代表他不會出錯啊。」

　　朴智旻為朋友這方面的單純嘆氣，既擔憂、又拿他沒轍。

　　「哎呀，你們又不是資料，不用非得判斷這些啦。」

　　「不是啊泰亨，你說的資料也都是人啊，常常要替人做決定的人，下判斷不是職業病嗎？」

　　「我才不要呢！判斷很累的好嗎？走啦，我餓了。」

　　相互依存嗎……

　　這種感情，真是、有點羨慕呢。

　　朴智旻微微一笑。

　　「啊！泰亨等我……！還有，你剛剛不也忘了叫Mr. Hope了嘛……」

＜𝑻𝑩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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