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糖】假性依存（02）🔞

　　一開始，他真心覺得閔玧其只是一個方便的工具。

　　他沒遇過這麼順從的人，卻也懶得關心他的需要。

　　協商是他工作的一環，他覺得私生活能完全與工作切割是件好事──所以他完全沒有想跟閔玧其協商的念頭。

　　打從一開始，閔玧其就注定任他操縱。

　　他是他的東西，既然是東西，就沒有協商的必要。

　　當然，只要滿足他，他會盡可能照自己的意願對他好。

　　──溫柔地清理、洗澡、擁抱、順便替對方做早餐、出門前的吻……就僅僅是這些。過去的經驗告訴他給得更多只會更麻煩，當對方習慣了你的付出便會食髓知味，然後得寸進尺要求更多。

　　當你奉行人道主義、允許思想自由，對方就會越爬越高，直到某天挑戰你的權威，徹底背叛你。

　　每天鄭號錫下班回家就是找閔玧其，有時帶著負面情緒、有時僅是單純的放縱。發洩完後他又是那個笑容清爽的男子，親親額頭就把人丟在客廳、回房間做自己的事。

　　他看起來很有品味、好像很懂得享受生活，其實他的生活無聊透頂。

　　除了工作之外沒什麼娛樂，沒有社交、沒有興趣愛好，偶爾會到私人會所健身。他的休息時間除了沙發，就是臥室──甚至會利用手機電腦繼續工作。

　　對於工作和私人時間，他自認劃分清楚，事實上是把自己跟他人徹底分割。

　　只是，『為了保持工作與生活平衡，認真工作、享受生活，我不會參加多餘的應酬，我懂得把時間留給自己、充實自我』──是一個拒絕社交時的完美藉口。

　　品味，都是用物質堆砌出來的。

　　而紳士般的談吐舉止、加上足夠神秘感，可以讓你有格調。

　　當他發現他的依存症多了一個要件，並沒因此感到焦躁。

　　──反正他已經不打算治好沙發依存。

　　反正閔玧其是他的。

　　做了那麼多心理治療，共通說法是高標準的完美主義和強迫症。

　　行為治療、替代行為治療、順其自然法、無視法、宣洩治療……他試過很多方法排遣壓力，也做過很多嘗試和練習……就是怎麼也改不了這毛病。

　　事實上，他的自我評價極低，在意他人看法、生性敏感，過度壓抑負面情緒和個人慾望……抑鬱轉化為頻繁出現的不明病痛，每次就醫都說正常，搞得他只能隨身攜帶止痛，哪裡痛了就先吞一顆再說，一顆不夠就兩顆──但只要在沙發上辦個事，生心理什麼痛都沒了，神清氣爽得很。

　　他在伴侶身上盡情宣洩，激情時腦內分泌的多巴胺恰好補償自卑心理；另一方面將自我投射到伴侶身上，認為伴侶肯定和自己一樣只圖肉體關係，和眼中的自己一樣醜陋……同時透過讓伴侶享受快感、事後的溫柔抵銷罪惡感。

　　『壓抑、轉化、轉移、投射、補償、抵銷……更糟糕的是多巴胺失調導致成癮──呀，你說你戒斷症狀是什麼？』

　　「……沒有所謂戒斷症狀，就只是恢復嚴重的焦慮和不明原因病痛而已──你是在幸災樂禍？」

　　鄭號錫走出機場，一邊對著話筒那端沒好氣的說。

　　現在是下午四點，天氣不錯，穿梭在四周的人流不如上班時間的地鐵那樣匆忙。廣麗的天空鋪著幾絲白淨鬆軟，像是衣料吊牌上標榜100%天然有機棉的質感商攝；棉花一頭捲成了團，除了愜意之外沒有其他字眼能形容。一抹斜陽悠悠地打在鄭號錫GUCCI眼鏡的金邊，反射出的光比天上的還燦爛；微卷的瀏海隨性中分，其中較長的幾縷落在鏡框上。色調清淺的哥倫比亞藍鏡片令人聯想高原上的稀薄、又像把北極融冰給截了下來，和著清澈的山泉裝在那兒。

　　每當他來到這裡，就會想起三樓大廳的那個白色地標。

　　那是設置在出境大廳的介於球形及蛋形之間、名為『O』的月亮罐。他曾讀過關於它的介紹，設計理念大致上是乘載世界的過去現在及未來、人民及韓國透過機場與世界連結等機場最愛用的意象……末了還要再作昇華，期許人們看過這個作品之後，看世界的眼光就能變得溫馨、正面、明亮，彷彿那些黑暗盡都抹去，從此世界沒有一點傷痕。

　　──『沒有一點傷痕的世界』。

　　從此，鄭號錫再也不看它。等候出境的時候他會將自己埋在手機裡，無視那些拼命拍照的旅客、同時感到嗤之以鼻。

　　就像這個過於白淨、正向的裝置藝術，絢麗的藍天、絲柔的雲同樣被冰泉色的鏡片擋下，通通進不了這男人的眼。那對梨渦再完美，這雙眼睛終究只有森冷，裡頭是他自己的世界。

　　鄭號錫鬆了鬆領口，這時節撲來的風有些潮濕，悶得能讓人出汗。他沒有擁抱陽光的閒情逸致，只想效率地躲回空調裡。

　　他走向那輛早就在那裡等候的計程車，往後車廂放妥他的鐵灰斜紋TUMI行李箱，瀟灑閃身進入後座。

　　『嘖嘖……那也差不多了好不好。……哎呀這也沒什麼，文明社會強迫症的人很多，尤其是你這種菁英份子。治療的第一步就是接納自己，我會把你當普通人的，別擔心。』

　　「呵，說得容易……但我挺滿意現狀的，你才別瞎操心。」

　　鄭號錫換成藍芽耳麥，縮小對方的通話視窗、繼續關心國際趨勢。

　　『滿意？你確定？……你說的那個閔玧其，真像你說的那麼配合你？』

　　聽到對方的語氣，鄭號錫不禁皺了皺眉。

　　「這個模式兩廂情願相當完美，有什麼問題？」

　　『啊尼，哪個正常人會做到這樣啊……你是哪裡找的？什麼BDSM俱樂部嗎？雖然你的夜生活也不是多單調，但感覺你不是會在那種聚會露臉的人啊……』

　　──BDSM俱樂部。真虧他想得出來。

　　雖然他說得也沒錯，不過要是閔玧其曾經是那種地方的常客，那充其量只會是過客，不可能有機會成為他的所有物、接納他的一切。

　　「……金碩珍xxi，想被列入黑名單的話就請繼續，最後一段話我洗耳恭聽。」

　　鄭號錫勾著完美微笑咬牙說道，對方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還有我很乾淨的好嗎，告訴你，我有潔癖。」

　　他冷哼。

　　『是是是……都認識多久我會不知道啊。你現在是要回家？』

　　「嗯，照慣例多留了兩天假，後天回公司。」

　　『真羨慕啊……怎麼說家裡也有人等你，還挺溫暖的──不像我，離開諮商室就只有冷冰冰的公寓……』

　　「怎麼，憂鬱嗎？要不要我幫你諮商啊？」鄭號錫笑著嘲諷道。

　　他跟金碩珍是在大學時期認識的，那個社團基本上就是個菁英組織，一群高知識份子創造了有格調的互動環境，聚會議題廣泛，目的是讓不同領域的菁英能保持良好的互助關係、一同為社會祥和及彼此的利益努力。

　　而金碩珍憑藉家中財力，取得資格、在頗有名望的諮商師身邊跟了幾年，很快就在某豪宅區開了間個人診所；然後不知怎麼想的、捨棄父母名下的無數豪宅不住，反倒在另一區租了公寓，每天騎腳踏車上下班。由於他親切隨和的性格，那附近的人都認識他，一口一個金醫師，叫得他一路上都滿面春風……都把鄭號錫看傻了。

　　『呀說什麼，你又沒有執照。』

　　「你才一點都不像諮商師好嗎，就算是朋友，哪有人會像剛剛那樣調侃個案的。」

　　鄭號錫抬眼看向後照鏡，司機看來並不感興趣只是專心開車──果真像這家公司標榜的，尊重乘客需求及隱私。

　　『呀什麼話，你又不是我的個案，就是朋友才會這麼調侃好不好……』

　　一般來說不建議諮商師與個案有諮商以外的關係，過多的交集會產生個人意見和情緒、使諮商難以客觀進行，甚至個案也容易按照自己對對方的認識產生誤解──例如媽媽諮商女兒，媽媽容易覺得女兒就只是不想面對現實，即使極力保持客觀引導、給出建議，女兒也容易覺得媽媽一定嫌她麻煩只想她快點振作、不敢敞開心胸或對治療過程產生牴觸心理……如此一來非但沒有助益，可能還更加惡化，甚至給個案的諮商經驗留下陰影。

　　鄭號錫清楚，所以他未曾找上金碩珍，只是透過他介紹換了幾個心理師。

　　而金碩珍並不是複雜的人，也頗有職業道德，能很好地顧及鄭號錫最重視的隱私，又能客觀地和他討論這類話題……所以他的怪癖除了先前的伴侶及性伴侶，只有金碩珍知道。

　　『──嘖嘖一點都不了解我的苦心，去找你的閔玧其！』

　　鄭號錫輕笑。

　　『你的閔玧其』。

　　沒錯，閔玧其是他的，他對這點感到驕傲。

　　並非戀人間的宣示主權，而是收藏品。

　　好比費盡千辛萬苦才標下的名畫，就這麼低調地放在家裡；當他談及這幅畫，儘管只是淡淡地介紹這幅畫的美，卻藏不住嘴角的炫耀。

　　他沒跟他說過我愛你。

　　閔玧其輕輕動著牙刷，口裡全是牙膏沫。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無神的眼中沒什麼情緒，肉肉的唇瓣上結著小小的痂，頸子和鎖骨都是紅痕和瘀青。

　　他低頭吐掉嘴裡的泡沫，小心地漱口、洗臉，輕輕地替自己擦乾。

　　──像鄭號錫完事後才會出現的溫柔，像他對鄭號錫的小心翼翼。

　　鄭號錫按他後腦勺的力道總是過猛，對方優越的體力、頻繁的次數和激烈的操弄，經常讓他遍體鱗傷──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弄傷他的臉，頂多是舌吻時太過激烈造成破皮流血。

　　所以他想，鄭號錫是很重視這張臉的，千萬要溫柔對待。

　　他懂得照顧自己、懂得保養自己，且不會花費多餘的體力──他只為鄭號錫燃燒。

　　照顧和保養，都是為了鄭號錫。

　　他不排斥脖子上的絲帶，甚至有點喜歡。因為漂亮，也因為那是他給的。

　　但他不喜歡他扯著絲帶把自己勒過去，像遛狗一般。

　　……即使偶爾，他還是會遵從這樣的情趣。他乖順地讓他牽著、爬近他一點，腰肢放軟、蜜臀撅得老高──就像順著地心引力生長、甜度集中下緣的蜜桃，販售時需透過倒置讓甜度均勻回流──蒂頭被它隱晦地含在陰影裡，蜜桃表面緊實飽滿泛著光澤，好像輕輕一掐、甜美的汁液就會立刻流出……讓人忍不住伸手，啪啪地落下響亮的印子，然後眷戀地掐揉。接著那隻手會伸向外裸的臀縫若有似無地愛撫，鼓勵他低頭湊近勃挺的性器，伸舌舔舐提前泛出的透明蜜液──像美麗的蝶隻，小口小口、珍惜地啜取花蜜。

　　他覺得鄭號錫應該忘了，在絲帶不見的前一晚，他差點真的窒息。

　　他發現他還是怕死的，卻只是流著淚、沒有抵抗，像平常那樣，看起來只是被幹哭而已。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死了就見不到鄭號錫了。

　　所以隔天鄭號錫出門後，他就把黑絲帶藏起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是愛，但閔玧其只有鄭號錫──即使清楚作為人類這樣有多卑賤，卻沒想過逃離。

　　同樣地，鄭號錫只有閔玧其。

　　……大概只有閔玧其。

　　他坐回沙發上抱著自己，回想他帶著吻痕回來的那個上午。那時的鄭號錫很憤怒，不至於失控，但很憤怒。

　　奇妙的，他總是能立刻讀懂他。他知道他的憤怒除了針對失蹤的黑絲帶，還針對鄭號錫自己──他居然讓另一個人的吻痕遍佈全身。

　　閔玧其不知道鄭號錫有沒有發現他內心的悲傷、那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對方的悲傷……但鄭號錫的指示令他鬆了口氣，即使鄭號錫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而比起那個別人，他更需要他──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對方讓鄭號錫不夠滿意，甚至弄巧成拙激怒他。無論如何，他選擇閔玧其作為補償，他是受信任、被肯定的，鄭號錫承認他的能力，允許他在他身上留下最後的烙印。

　　並非無可取代，但可以取代別人。

　　他沒說過我愛你，因為他不愛他。

　　他不愛他，但他需要他。

　　他把臉埋在膝蓋裡，嘴角淺淺勾起。

　　據說凱蒂貓之所以沒有嘴巴，是因為缺乏表情的話，能完美反映觀看者的情緒。

　　就像蒙娜麗莎曖昧的嘴角，觀者高興的時候，會以為她也在笑；觀者悲傷時，會覺得她們似乎也在難過，進而覺得被陪伴、理解。

　　她們都沒有真正的自己。

　　閔玧其能完美反映鄭號錫的情緒。

　　當鄭號錫純粹地享受性慾，他的姿態便銷魂無比。

　　當他用猛烈的抽插報復這世界，他會如他所願，用淚水向他俯伏。

　　當他像孩子一樣抱著他哭泣、要他撫摸自己，他會主動讓他靠在懷裡，輕輕摸摸他的頭，在頭頂，額頭，眼睛，鼻子，顴骨，嘴唇，下顎，頸子，鎖骨……落下溫柔碎吻，一遍又一遍。而鄭號錫會閉眼任眼淚流淌，任由他吻去他的淚。

　　閔玧其的柔情就像大海，像羊水般包裹著鄭號錫。

　　他不會追問、他無須說明，他們像最原始純粹的野獸，用眼神、呻吟、喘息和肢體傳遞訊息，心靠著心，最赤裸的親密。

　　……他們不知道，這就是閔玧其何以讓鄭號錫沉醉的原因。

　　一幅畫的擁有者，向畫敞開、傾吐自己，開始覺得畫中的女子有了自己的情緒。

　　一個純粹的工具，從單純的被使用，變得會為主人的喜悅而喜悅、為主人的悲傷而痛心。

　　可以說，他們兩個都很清楚鄭號錫需要什麼。

　　……卻都不曉得閔玧其要什麼。

　　如此嚴重傾斜的天秤，竟也能找到一個微妙的支點、抓穩重心。

　　他把手伸進衣服裡，慢慢撫摸浮起的吻痕和瘀青。他想像鄭號錫這樣溫柔的撫摸、親吻自己，卻又懷念他的暴力。

　　等睏意再度爬上閔玧其的思緒，他便縮回被窩裡。時間對他來說沒有意義，鄭號錫回來的時間都不一定，他只要在沙發裡等他就行。

　　他希望他可以就這樣睡到鄭號錫回來，這樣等待就不至於太過漫長。

　　今晚鄭號錫應該會帶回新的黑絲帶，到時候他就可以遮住新的瘀青。

＜𝑻𝑩𝑪...＞

　　其實我本來只是想寫一個
　　只對沙發性愛有快感 & 心甘情願被圈養的臣服者的故事
　　後來覺得這好像跟以前簡略看過的BDSM科普有點相似

　　該死的寫稿潔癖ㅠㅠ總是寫著寫著就丟著稿子查資料去了
　　以求細節更真實，就算最後只提了一點點也沒關係

　　這篇是已經打好的存檔（大約是5/22或23），
　　我在發布前潤稿時（5/28、29）才更仔細地科普D/S知識，
　　決定看了格雷以更了解D/S

　　Hmmm... 首先我很驚訝順著角色個性和腦洞設定寫出來的劇情，
　　竟然誤打誤撞（？）跟D/S關係中的支配者及臣服者心境、
　　部分規則和電影本身不謀而合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電影拍得很唯美但還是無法共鳴😂 從頭出戲到尾（不）
　　雖然我寫出了這樣的東西自己也沉醉於這樣的劇情，
　　現實中個人卻是不能接受的

　　我想是因為作為創作這類的題材是迷人的，
　　尤其主角是他們兩個才更愛、更有感覺

　　看完之後我覺得我應該還是寫我自己的（激發靈感：無）😂😂😂😂😂

　　這系列的劇情並非最完美、理想的D/S（據說現實中更慘烈的還很多）
　　只是有包含D/S元素，或許可以定義為D/S文……
　　但主要元素仍然是依存症

　　D/S是依存關係的一種、不一定會成為病症
　　而當依存症的對象除了物品、事件還有綁定的人
　　就容易形成D/S……

　　嗯說著說著好像都差不多呢！抱歉廢話很多，我要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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