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叛逆的日本文壇貴公子：島田雅彥

｜非國民的SAYOKU

　　就讀東京外國語大學期間島田雅彥以小說《寫給溫柔SAYOKU的嬉遊曲（優しいサヨクのための嬉遊曲）》出道，俄語系的背景使他走上了以左翼為基調的創作路線。書中使用片假名的「サヨク（SAYOKU）」而非漢字的「左翼」，是為了與舊左翼區隔。評論家柳澤勝夫認為，若說村上春樹是「目睹大敘事（以及日本左翼運動）的終焉」的一代，島田雅彥就是「大敘事終焉後」的一代（註）。《寫給溫柔SAYOKU的嬉遊曲》所描寫的並非六〇年代盛行於日本的左翼運動，而是以諧謔、諷諭的方式寫出左翼運動結束後的SAYOKU。正如書中隸屬於蘇聯反體制運動研究社團的主角千鳥姬彥所言：「我出生於六〇年代，八〇年代成為大學生，可以說是遲來的左翼學生，是如此狹小的傢伙。」

　　一九八四年出版的小說集《亡命旅行者叫喊與自語（亡命旅行者は叫び呟く）》同樣延續出道作的左翼路線，收錄其中的〈大道天使，聲嘶力竭（大道天使、声を限りに）〉更是使用了「ヒコクミン（HIKOKUMIN）」一詞，換成漢字即是「非國民」。「非國民」原先是日本軍國主義者對反戰派的揶揄，島田雅彥則藉此表現出自己對國家與民族的反感，這個詞也一直延用到二〇〇〇年出版的隨筆集《HIKOKUMIN入門（ヒコクミン入門）》。創作之餘島田雅彥也時常出現在政治活動上與左翼政黨站在同一陣線，多次公開批評路線偏右的安倍政權。

｜不受拘束的小說家

　　從一九九六年的《自由死刑》開始，島田雅彥不再只是描寫學生或知識分子，而是轉向各種題材的嘗試。《自由死刑》描寫計畫在一週後自殺的主角喜多善男如何度過人生的最後七天，書中出現了各種領域的人物，包含黑道、AV演員、演藝公司董事、臟器買賣業者、醫師兼殺手，塑造出與過往作品截然不同的風格，成功橫跨純文學與類型文學的範疇，於二〇〇八年被改編成日劇《明天的喜多善男（あしたの、喜多善男）》。二〇〇〇至二〇〇三年出版長篇戀愛作品無限卡農三部曲，其中包含《彗星住民（彗星の住人）》、《美麗的靈魂（美しい魂）》、《擇捉島之戀（エトロフの恋）》，是少數有在台灣出版的作品。由於內容涉及敏感的日本皇室，《美麗的靈魂》曾因雅子皇后（當時的雅子妃）生產而延後出版。

　　二〇〇五年出版的《退廃姉妹》挑戰被歷史所隱藏的戰後慰安所題材，描寫為了生存而進駐慰安所的姊妹如何與美軍周旋，隔年獲得伊藤整文學獎；二〇〇八年開始在《朝日新聞》連載《徒然王子》，嘗試使用手機小說的模式寫出以失眠症王子為主角的輪迴故事；二〇一〇年出版反資本主義的社會懸疑小說《惡貨》，二〇一四年改編成同名日劇，當時還因為劇組赴台灣拍攝而造成話題。二〇一九年出版的《人類最年長》則是描寫1861年出生的長壽主角如何經歷日俄戰爭、關東大地震、東京大空襲，最後目睹平成年的結束。多變的創作風格顯示出島田雅彥除了是一名「不受國家拘束的HIKOKUMIN」，也是一名「不受題材拘束的小說家」。

（本文原載於2020年3月號《聯合文學雜誌》）

註：詳見柳澤勝夫《村上春樹と島田雅彦－時代と反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