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請坦率—（39）告別

等餐點上桌，江琪音告訴大家，周宇傑成功的說服他的母親，她不再反對關於周曉光想與老黃合葬的心願，現在是希望能夠說服老黃的父母親，畢竟人家沒有必要讓自家未出嫁的女兒去跟別人合葬。周家那邊現在是讓周宇傑出面處理這些事，黃家這邊要麻煩小黃先和爸媽溝通看看意願。

「他媽媽真的不反對？」阿貴很驚訝。

「嗯！目前的情況是這樣，所以我們要盡快的協調，希望事情不會有變掛。」江琪音。

「我就跟你說這件事真的很玄，我去老黃那裡幾百次，都沒看過什麼蜘蛛、螞蟻、灰塵會進到第二層玻璃門的後面，就那麼奇怪的出現隻金龜子，還能夠爬進去，你知道金龜子有多大隻嗎？」阿貴口沫橫飛的向著他女友解釋。

我轉頭看著小黃，我看見她嘴角掛著微笑，神情卻顯得哀傷。

話夾子打開的阿貴，讓全場的氣氛熱絡起來，我們輕鬆的回憶許多與老黃、周曉光所共同擁有的記憶。這是自從老黃與周曉光、在我的人生中缺席後，我第一次重拾起學生時代在老黃家的大餐桌前，那份自在輕鬆不帶憂慮的氛圍。

年假結束、大家都回去上班，過年前我已經多請三天假在家裡陪外婆，反正我的積假太多，淑真姐對於我的請假條向來沒太大問題。

我獨自一人搭車回台北，我在農曆年假期結束後空蕩車廂裡，發訊息告訴小清我要回台北，小清只是已讀。

我默默地回到台北，悄悄的回到我原先忙碌的生活，元宵節過後的第二天我收到小清的訊息，她問我晚上方不方便到爵士吧見面？看著訊息我心微微痛著的傳出ok貼圖。

晚上八點我到酒吧時，酒吧裡沒什著人，我點了杯雙份威士忌坐在吧檯前等小清，到了快八點半小清才推開酒吧的門。小清走過來坐在我的身邊，我問她想喝什麼？她笑著拿走我手裡的廣口杯，我舉手叫來酒保幫自己點了杯啤酒，看著半個月沒見到的小清，我有著彷如隔世的感覺。

「行李準備的怎麼樣？」我問。

「都差不多了！」小清回答完，兩個人陷入長長的沈默。

「給你的禮物。」我拿出個盒子放在她的前面。

「給我的？謝謝你！可以打開嗎？」小清笑著問。

小清拆開包裝紙打開盒子，盒子裡是條項鍊串著個戒指，小清拿起戒指套到自己的手指上，沒有一根手指頭合適。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手指頭的尺寸，因為不是要讓你現在戴在手上的。」我有點急著的解釋。

「幫我戴！」小清把項鍊交給我，我費了不少功夫才搞懂怎麼打開扣環幫小清掛上。

「謝謝你！」小清說由包包裡拿出個盒子交給我。「你的禮物！」

我打開袋子，裡面是一隻智慧型手錶，小清讓我把手機交給她，她親自幫我把手機與手錶連結好，戴到我的手上：「這樣你就不用騎車的時候，一直把手機拿出來回訊息或是接電話。」

我們並未與對方約好要準備禮物，但卻不約而同的準備好。我看著幫我戴上手錶的小清，情不自禁的低頭吻她，我感受著她柔軟的雙唇，貪婪地吸允她的氣息，落入的只有我和她的世界裡。我放開小清時，小清的臉頰散佈著淚痕，我臉頰上的冰涼感來自她的難過與不捨。我低下頭咬緊舌頭，強忍著不讓任何挽留的話語說出口，努力調整自己不讓情緒潰堤。

「你回家過年、有跟你爸媽好好談談嗎？」即使過了段時間，我的聲音仍舊梗噎。

小清沈默了許久才說：「聽到我決定去泰國，我媽媽把我臭罵一頓，說我不就只是逃個婚，又不是殺人放火，怎麼可以沒用到居然逃亡到海外去。我爸爸說：只要我能夠過得開心，他都會支持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家門永遠都會為我而開，叫我回家他會養我。」

「我覺得我好糟糕喔！」小清扁著嘴哇一聲的哭了出來！

我既心疼又好笑的把她抱在懷裡哄，小清這種很動漫式的哭法，反而沖淡了哀傷，我哄了她好一會，用掉了酒保遞給我的一大疊紙巾，我終於把小清臉上的眼淚鼻涕給擦乾淨。

「怎麼辦？哭成了一隻小兔子，眼睛鼻子都紅了。等下別人誤會我，以為我很渣對你做了什麼事，明明吵著要離開的人是你啊！」我笑著看著小清，把她臉上的每個細紋都記在心裡。

「你為什麼不挽留我？」小清又再使她的小任性。

「我很想挽留你，每天都在想，每小時都在想，每分鐘都在想。我現在可以跪下來求你不要離開嗎？」我看著小清。

「為什麼要跪下來？你背著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小清繼續耍小任性。

「我背著你每天想著你，對不起、我做不到答應你的不會愛上你。」我抱著小清認真的說。

「噁～好肉麻喔！」小清笑著掙脫我的懷抱後，捧著我的臉問：「你真的有每天想我嗎？」

「我沒有沒想你的時候。」我真摯的看著小清說。

「我也是每時每刻的想著你，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小清握住我的手。

我們牽緊著彼此的手，告訴對方在沒有對方的日子裡我們做了什麼。閒聊了一陣子，小清突然告訴我，她的前男友已經有了新對象，聽說在考慮要訂婚。聽見小清說出前男友三個字，我終於忍不住問她：「既然他都已經找到新對象，你還必須要離開嗎？」

「我第一次的離開是為了要離開他，可是這次我的離開是為了我自己。」小清說著抽出根我的煙點上。

「我在那段旅行裡面，我看到了許多未曾見過的風景，做了很多我以前不可能會去做的事，遇到了各種不一樣的人，透過這些我才醒悟到，原來過去我活得毫無自我，我像是個沒有自己個性的人，總是順應著身邊的人展現出他們想到見到我的模樣，我很可悲的一直不覺得這樣的我有什麼問題。」小清頓了頓。

「我在心裡最亂的時候遇到了你，想用肉體的出軌來逼自己不准回頭。那個晚上你喝得很醉，在那樣的情況下你仍舊溫柔。我們做完愛後你抱著我跟我說，你覺得我很棒，希望你的表現能夠讓我滿意。你告訴我通常你不會喝得這麼醉，可是你明天要去看你的朋友，你沒辦法見到他，想說喝醉了是不是就不用去。我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即使喝醉仍舊在意著別人，就像我一樣總是以別人的感覺當成自己的感受。」小清吸了口煙。

「去旅行一路上，我交了許多不同的朋友，接受到許多陌生人的幫助，在那段旅程裡我明白了，原來有些人對你好並不是因為我為他們做了什麼，我對他們只是個不認識的人，他們幫助我只是因為我需要被幫助，那些人的善良拯救了我，我終於明白我不需要用盡全力的討好別人，有些人喜歡的就是只是遠本的我。我嚮往著那份自由感，我已經回不去遠本讓我窒息的生活。」小清喝光了手裡的威士忌。

「人的一生會遇到許多人，錯的人在錯的時間，錯的人在對的時間，對的人在錯的時間。我很幸運我可以遇到你，只可惜我遇到你在錯的時間。可是沒有關係，我們在最美好的時間劃下句點，就像小說金閣寺裡描寫的那樣，和尚在金閣寺最輝煌壯麗的時候，燒毀了它，讓金閣寺的美成為一段神話永遠留在人們的心理。」小清捻熄了菸深深的看著我。

「我們再去上次那家汽車旅館好了！」

「我沒有車！」

我們默契的重複那個晚上的對話，牽著手離開爵士酒吧，我們重溫舊夢的來到我們兩個唯一去過的汽車旅館，手牽手的走在汽車旅館的車道上，在旅館房間裡我們熟悉的做愛，小清讓我不戴保險套的進到她裡面，並激烈的射精兩次。

我們跟同居的那段日子一樣，赤裸的擁抱聊天然後一起沉沉睡去。可是這次、我幾乎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只是在黑暗裡、將懷裡小清的氣息，平穩的呼吸聲，深深的記在我的腦海裡。

清晨的陽光透過沒拉緊的窗簾透進黑暗的房間，懷裡的小清緩緩起身，躡手躡腳的穿上衣服，靜靜的離開我。我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個小縫，看著小清孤單的身影走在空曠的汽車旅館車道上，我壓抑著追出去擁抱她的衝動，只是目送著她走出旅館大門。

我機械式的進浴室刷牙、洗臉、刮鬍子，收拾好東西，將小清留在桌子上的信放到我背包的夾層裡，打電話給櫃台請他們幫我叫計程車。走出旅館房間前，我仔細的環視旅館房間，回憶著昨晚小清的身影，將她的笑容與眼淚收在我的心裡後，我關上房門，走下樓搭上等在外面的計程車去公司上班。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