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9.廢棄鬼樓(一)

　　兩天後，維朗妮卡和柏特萊姆坐著自家車來到喬爾市西南區，這裡有著都市傳說的三大兇地之一，廢棄鬼樓。 　　從接近目的地開始，附近建築物和街道明顯帶有一股衰敗氣息。 　　牆磚老舊、破損髒污，有的地方還被攀生植物所覆蓋，十分荒涼感覺，就連路上行人也大都是神色頹喪、情緒低落模樣。 　　這種情況，當來到目的地廢棄鬼樓之時更加嚴重。 　　現在是凌晨時間，天色才剛亮不久，柏特萊姆環顧四周，不少行跡可疑的人正在暗處注視他們這群闖入者，這種窺視感令他皺起眉頭。 　　「維朗妮卡，和專家進去之後小心一點，斑塞特家在沒落的西南區沒有太多力量，我只能帶人在外面接應，有什麼事情立刻逃出來或打電話，時間到了沒出來我會帶人進去找妳。」 　　「我知道了。」 　　一連串的吩咐盡顯作為哥哥對妹妹的擔心。 　　西南區早期原本不是這副破敗模樣，當初在市長大力宣揚都市再造計畫時也是發展重點之一，但後續卻接連爆發建築偷工減料、官員私相授受、財團掛勾介入等等弊案。 　　當時集中派攻擊自由派的貪汙腐敗，自由派攻擊集中派掩蓋事實，雙方吵得不可開交之際。 　　最後，在一場大地震爆發下，所有問題都被震了出來。 　　慘死上千人與後續大量善後問題，讓這裡的正常人幾乎都不再考慮留下居住，喬爾市當局也不敢再碰這塊燙手山芋，所以西南區的政治遺毒就一直遺留至今。 　　爛尾樓林立、無人問津、低房價、低消費，再加上政府也不太想管理，隨著時間過去，慢慢的不少流浪漢、黑幫、問題份子借殼而生。 　　這裡已經成為喬爾市治安最差的地方之一。 　　維朗妮卡看了看跟在自己和哥哥後方的五輛箱型車，上頭有家族顧來的十八名有牌持槍保鑣和兩名急救人員。 　　這是父親和母親答應的底線。 　　畢竟坂井真一提出的驅靈辦法實在太過令人擔心，更何況所謂的專家還有大量進出精神病院和攻擊他人等前科，要不是知道女兒差點「被自殺」，實在走投無路，他們怎麼樣也不會同意這種事情。 　　靜靜站在廢棄鬼樓之前，維朗妮卡閉目靜心，她還記得專家交待過，要時時保持自己的人和，可以有效減緩靈異纏身。 　　他們等待時間沒有太久，一輛黑殻邊紋鮮紅，彷若黑夜中焰火的限量跑車在轟隆引擎聲中出現。 　　高速疾駛下，一個漂亮急剎甩尾來到斑塞特兄妹兩人身旁。 　　薩卡露露和坂井真一到了。 　　「斑塞特小姐，妳不應該傻傻站在這裡，就算認得這是薩卡露露的車子，第一時間也該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又被夢魘所欺騙，如果只是輛失控貨車撞過來，妳會連旁邊的人也一起害死。」 　　原本才想要上前和專家打招呼，柏特萊姆還沒開口就聽見一連串責罵，雖然針對的不是他，但眼前這名陰沉男人著實令人不喜，專家明顯比起資料上所述說的還要令人難以相處。 　　倒是維朗妮卡已經有些免疫力，聽完後仍是臉色如常。 　　「柏特萊姆也在旁邊，他同樣沒有特別反應，這不就證明眼前是真實而非夢魘。」 　　望向漂亮客戶身旁男子一眼，坂井真一微微皺眉，他不喜歡在處理自身專業事情時遭到質疑，反問道：「如果他的反應也是夢魘讓妳看到的幻覺呢？」 　　「那我一輩子不都要疑神疑鬼？連確認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也難以辦到，見到的所有人事物都要懷疑，整天瘋瘋癲癲的不像正常人，這樣要怎麼生活？」 　　聽完回答，坂井真一露出充滿疑惑表情。 　　「不然，妳覺得我以前怎麼會常常進出精神病院？」 　　斑塞特兄妹聽完盡皆傻眼，這句話有道理的令他們無法反駁。 　　三人正尷尬互瞪之時，旁邊爽快笑聲響起。 　　「維朗妮卡，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不要為真一帶來麻煩，其它方面不說，在靈異專業上乖乖聽話就對了，不然我們放棄這個委託也沒有關係。」 　　雙手環胸、語帶挑釁，戴著個大墨鏡的薩卡露露出言警告。 　　她的父母是警政高層人員，對於商界勢力的斑塞特家族並不特別忌諱，而且向來只有人請求坂井真一處理委託，不是他們去請求人接下業務。 　　薩卡露露的強勢態度令柏特萊姆深深覺得不爽，什麼都不能質疑，難不成這名專家想對自己妹妹做什麼就做什麼。 　　還沒正式開始驅靈，四人之間對峙的詭異氣氛便已瀰漫。 　　最後反倒是坂井真一先開口，鬍鬚微生的落魄面容上滿滿不耐煩神情，他從小到大遇到過太多這種事情。 　　「算了，我說我想說的，妳做妳想做的，最後結果怎麼樣就看命運吧。」 　　柏特萊姆站了出來，面對能解決妹妹問題的靈異專家，這名斑塞特家繼承人難得低聲下氣。 　　「坂井先生，我們沒有這個意思，對於靈異我和維朗妮卡都是外行人，也正是因為如此，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再行動，有什麼不愉快請多包涵，事成之後斑塞特家族會感謝你的。」 　　說完，柏特萊姆就感受到那雙令人抗拒不喜的碧綠眼瞳不斷在自己身上掃視，像是在審查什麼。 　　「不用感謝我，委託完成照先前約定內容交易就好，失敗......想殺我或是做什麼盡量來，我的地址你們知道。」 　　似乎是被消磨完耐性，坂井真一口氣冷淡，話說的非常直接。 　　早就詳細閱讀過對方生平資料，柏特萊姆的心裡清楚，自己想要解決眼前專家，其實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他相信對方也很明白這一點。 　　在喬爾市，斑塞特三個字還算是很有名氣，雖然算不上龐然巨獸，但也不是隨便一個普通人能反抗的了。 　　只是，柏特萊姆並沒有從對方語氣或神情中察覺到任何怨恨或不甘，反倒有種隨便或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感覺。 　　對於一個常年進出精神病院的人來說，或許對方是真的不在意。 　　正當柏特萊姆思考該如何與專家相處，好讓妹妹多一些保障時，薩卡露露走向了維朗妮卡，伸手就對她環頸勾肩，將人拉到一旁低聲說著。 　　「小公主，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妳，一定要相信真一，進去鬼樓之後，或許......妳會像是進入另一個世界一樣，只有真一可以救妳！不然的話最好還是放棄這一次行動。」 　　低頭沉思片刻，維朗妮卡問道：「大學時候，妳莫名的退學離開，聽說也是因為靈異纏身，就是靠著相信他才解決問題？」 　　拉下大墨鏡，薩卡露露那雙琥珀色眼瞳流露出玩味神色。 　　「妳說呢？」 　　留下吊人胃口的話，她拍了拍維朗妮卡的肩膀，便回去與坂井真一低聲討論起來。 　　兩人站姿相當靠近，自然且沒有任何空隙的距離讓旁人一眼就能明白，他和她之間關係極好。 　　雖然早已有所猜測，但能在向來強勢高傲的薩卡露露身上看到這種親密模樣，實在讓維朗妮卡和柏特萊姆有些吃驚，也開始思考對於這名專家是否該更進一步的信任。 　　「妳決定好要不要進去了嗎？」 　　坂井真一看了下手機，差不多快要早上八點，他覺得已經是時候。 　　維朗妮卡走過去點點頭。 　　見漂亮客戶沒有意見，坂井真一轉頭便率先朝廢棄鬼樓走去。 　　最後給柏特萊姆一個安心眼神，維朗妮卡也跟在專家身後出發了。